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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字时,家中没有多少童话书,父亲是爱读书的,也爱讲书,于是我自然的跨越儿童阶段,读一些与年龄不相关的文字,这似乎给我对童年读物眷恋留了个缺口,至今我还会在满是油彩的童话书摊前留连。至于自己胡乱读来的那些东西,只有少少的比较有趣或奇特的故事留在记忆,有关张恨水先生的印象,就是这少少中的小小一部分。
那是出在一本幽默书的一小段:
话说张恨水先生与几位文人雅士相聚,有一人问张先生, “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取名恨水,是不是有过情感波折,故取名恨水?”张否认,说出名字来由,原是出自南唐李后主的《乌夜啼》,并即席朗诵: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有了这段小小故事,我感觉是与“张恨水”太熟识了。如今我想读张老先生的书,就有这点点记忆的缘故。
张老先生这<八十一梦>的小书,就是淘来一分子。
只因儿时记忆中有个张恨水,电视中又热播过<金粉世家>。淘书时一见作者名字即纳入囊中,归家来束之高阁。零六年二月疾痛纠缠,多半困在床之左右,随手牵出一书:<八十一梦>。
原以为这不过是有关情感纠集版式,而一读<楔子 鼠齿下的剩余>,竟不释手了。现录此书前文于此:
楔子 鼠齿下的剩余
前几年,我寄居北平,曾得一次作梦的怪病,头一落枕,梦神就来纠缠,起初还无所苦,两三月之后,却不胜其扰。向许多名医请教过,也无良法应付,直等我作了半年多的旅行,才把这梦躲开。
说话是若干年头了,这梦神又到四川的乱山茅屋纸窗下,把我找着。不论是黄昏,是夜半,是天明,甚至是中午,只要我到睡床上,梦神立刻就引导我到另一个世界去。那个世界里的七情变幻,比我们这世界紧张得多,有时刺激得过于厉害,把我睡直了的身体,惊动得坐了起来。梦醒之后,回想梦里那些情景,却也有不少可歌可泣的。因之,我每在睡眼朦胧,精神恍惚的时候,立刻把梦境重想一遍。到了次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抽笔展纸,把梦里的事情默写出来。有时梦境太离奇而有趣了,我等不到次日,半夜披衣起床,把案头的植物油灯点着,就狂写起来。
这样,或一日记下二三梦,或一日记一梦,或两三日记一梦,不知不觉写了一大卷纸。点点次数,共是八十一梦。
到了这里,我对太太说:“九九归一,可以收笔了。”就把这卷稿纸订了一个小册子,将我这玉鉤斜的笔法,在封面题了“八十一梦”四个大字。
山窗偶得余暇,自己展开来一读,想到梦里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昂头大笑一阵,却也足以解忧。不过反过来,再回想梦中的生离死别,未尝不是真事所反映的,又着实增加许多伤感,多少可以渗透一点人生意味。这样翻阅着,也不知有多少次。
总是为了自己不爱惜自己心血的缘故,让小孩子淋了些残汤剩汁在上面,在梦本之上,多添了一点油腥气。这就刺激了老鼠的特殊嗅觉器官,误认这一本空虚无所可求的梦稿,也可以是咀嚼的东西,到了晚上,直钻我的故纸堆中,用它的牙与爪,切切实实把这本子磨勘一顿。
等我发觉了的时候,捧在手上一看,成了一捧稀破烂糟的纸渣。虽然我对写东西,并没有怎样敝帚自珍过,然而我所记下的许许多多的梦都不可复记了。对了那捧烂纸,真是哭笑不得。
女人总是比男人心细一些的。我那位的她,对我懊丧之余,无以相慰,就费了两天的功夫,整理剪贴,居然把这堆乱纸还清理出来若干篇完好的,重新给我装订着。其间有差个三句五句,或三行五行的,我又随意写得联串起来。耗子大王,虽有始皇之威;而我也就是伏生这未死,还能拿出尚书于余烬呢。
好在所记的八十一梦是梦梦自告段落,纵然失落了中间许多篇,与各个梦里的故事无碍。为了免使耗子再来咀嚼所遗弃的残稿起见,就送到报馆的排字房,当我编报的材料。报纸印出来千千万万张,耗子不能一一而咬之。既可搪塞工作,又可保留我的梦影,也就一举而两得了。
有人说:当抗战之时,文人既不能上前线杀敌,在后方也当做些相当有效的的宣传工作,青天白日,向读报人大谈其梦,何其无聊?我对于朋友这样看的起,倒十分感激,因写二十八个字答复他:
“羞向朱门乞蕨薇,荒山茅屋学忘机。卢生自说邯郸梦,未必槐阴没是非。”
闲言少说,诸公有对于当时的社会,感到不满的。看一看我写的梦中生活罢。
只这一小文,引得我一气看下去。
第五梦 号外号外
第八梦 生财有道
第十梦 狗头国一瞥
第十五梦 退回去廿十年
第三十二梦 星期日
第三十六梦 天堂之游
第四十八梦 在钟馗帐下
第五十五梦 忠实分子
第七十二梦 我是孙悟空
书中写的是隔年隔代的市井小民的繁杂琐事,风平浪静,波澜不兴,却让读出浓浓的意味,如果对比身边的物事,倒也有相合之处。感觉文中某某人,就是生活中的某某人,其中的某某事,与生活中的某某事相去不远。从这小小一本书中,倒读出国民的性格小来。事隔多年,仍有让人抚案感慨,可见作者的笔法功夫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