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与气功》

连登岗

一九八九年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八仙歌》）这是杜甫笔下李白的形象。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李白是一位风流倜傥、超然飘逸、豪饮似鲸、下笔如神的“谪仙人”，然而，很少有人想到李白也与气功有关。

李白是通过宗教涉足气功的。他幻想成仙，因而好道。“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感兴》j&兴〉）“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现奇迹无倪，好道心不歇。”（《天台晓望》）他与道士元丹丘结为至友,与道士吴筠过从甚密，也曾于高天师处受道箓，当过道士。

李白意欲悟彻人生，故此也喜禅，“昔在朗陵东，学禅白眉空.……晚谒太君山，亲见日没云。……授余金仙道（金仙道，指佛家的修持方法。）旷劫未始闻。”（《赠僧崖公》）“朗照前后际,始知金仙妙。幸逢禅居人，酌玉坐相召。……怡然青莲宫（即佛寺），永愿恣游眺。”（《与元丹丘方城寺谈玄作》）足他喜禅之深。

李白正是在跟着和尚道士们修仙參禅中学得气功的。他曾向道士学得了“餐霞”的气功。当时有位胡道士，是唐代著名道教人物司 马承贞再传弟子，道术高超，精通气功，号紫阳真人。李白在《汉东紫阳先生碑銘》中介绍道：“先生姓胡氏……始八岁经仙城山，有清都紫薇之遐想。九岁出家,十二休粮，二十游衡山，云寻洞府，卒涉冥壑。……因遇诸真人，受赤丹阳精，石精水母，故常吸飞根、呑日

魂，密而修之。"可见他懂得辟谷、吸飞根、呑日魂等多种气功功法。李白曾向他学过气功。李白《冬夜于隨州紫阳先生餐霞楼送烟子元演隐仙城山序》:“吾与霞子元丹、烟子无演，气激道合，结神仙交。殊身同心，誓老云海，不可夺也。历行天下，周求名山.入神农之故乡，得胡公之精术。胡公身揭日月，心飞蓬莱，起餐霞之孤楼，练吸景之精气。延我数子，高谈混元，金书玉诀，尽在此矣。”胡道人授给李白的“吸景之精气”，又名“餐霞”,这是类似现在流传的“采 \日”一类气功功法。王锜在解释“餐霞”时说：“陵阳子明经》言，春食朝霞者，日始出黄气。”“《真诰》：九华真妃曰：日者，霞之实；霞者，日之精.君惟闻服日之法，未知餐霞之精也。夫餐霞之经甚秘,致霞之道甚易。此谓体生玉光、霞映上清之法也。”

李白在其诗作中多次提到他餐霞的事。《寄王屋山人孟大融》:“我昔东海上，劳山餐紫霞.”《江上秋怀》:“餐霞卧旧壑，散发谢远游。”《登峨眉山》:“泠然紫霞尝，果得錦囊术"等等。 他还具体描述了自己“餐霞”的情景：“四明三千里，朝起赤城霞。日出红光散，分辉照雪崖。 一餐咽琼液，五内发金沙。”（《早望海霞边》）于此可見，餐霞是在早晨日出之时进行的，而且是和者唾液（琼液）往下咽的。咽下后，腹内即有感觉。（“五内发金沙"，《参同契》云:“金沙入五内，零散若风雨。”）甚至在游仙诗中，他也想象着自己在残霞。《登泰山》诗云：“玉女四五人，飘飘下九垓。含笑引索手、遗我流霞杯。”

李白不仅跟道士学得了“餐霞”功法，还向僧人们学得了坐禅功法。《赠僧崖公》诗云：“昔在朗陵东，学禅白眉空。大地了镜彻，回旋寄轮风。揽彼造化力，持我为神通.晚谒太君山, 亲见日没云。……授余金仙道，旷劫未始闻。冥机发天光，独朗谢垢尘。”诗中提到的白眉空与太君山，都是当时的僧人。诗中说得明白，李白跟白眉空学得了坐禅，跟太君山学得了“金仙道”（亦指佛家的修持方法。）李白学会坐禅之后，经常付诸行动。“静坐观众妙，浩然媚幽独。”（《寻阳紫极宫感秋作》）“宴坐寂不动，大千入毫发。”（《庐山东林寺夜怀》）“一坐度小劫，视空天地间。”（《同族侄评事黯游昌禅师山池》）他还写下了自己的坐禅体会：“灭除昏疑尽，领略入精要。澄虑观此身，因得通寂照。朗知前后际，始知金仙妙。”（《与元丹丘才城寺谈玄作》）王锜解释“寂照”二字云：“湛然常定之谓寂，莹然不味之谓照。寂其体也，照其用也。体用不离，寂照双运，即是定慧交修，止观互用之妙谛。"李白既己“通寂照”，可见其坐禅己有相当功夫。

李白学炼气功的主要目时是修仙参禅，但于此同时，他也把气功当作抗衰延年的“锦囊妙术”来看待。“精魂瑰漸芜秽，衰老相凭因。我有錦囊术，可以持吾身。”（《颍阳别无丹丘之淮南》）这里的“錦囊术”就是指气功。他还在《古风》之十一中写道:“春容舍我去，愁发己衰改。人生非寒松。年貌岂之长在？吾当乘云螭，吸景驻光采。”当他看到自己容貌日衰之时，想到的是用“吸景”（即“餐霞”）的气功方法朱保持自己的青春。李的想法本是不错的，但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他未能坚持气功段炼，特别是他 纵饮无度，严重地损害了他的健康。他认为：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他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己闻清此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己饮,何必求裨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才传。”（《月下独酌》）如此嗜酒，怎么能练好气功呢？再加上李白热衷于功名，屢遭挫折，晚年又因永王李璘事件，受到唐王朝的沉重打击，所以，在花甲之年就形衰顔枯了。他曾沉痛地自责道：“得道无古今，失道还衰老。自笑镜中人，白发如霜草。扪心空叹息，问影何枯槁？桃李竟何言，终成南山皓。”（《览镜书怀》）李白尽管掌握道佛两家功法，但是由于上述原因，未能坚持气功锻炼，还是在62岁时就谢世了。（原载《气功与体育》1989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