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植竹有清风

——小记旷老竹雕三四件

竹根雕达摩像

竹根雕莲荷洗

竹根雕苍松水丞


 

旷老先生从厅级干部岗位退休十来年，别无所好，就爱收藏，尤好搜集老旧竹雕。苏东坡宣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这个“不可居无竹”，似乎说的是宅院周围不能没有几丛翠竹。其实，文人们的“不可居无竹”既指生活中不能没有翠竹相伴，也指生活中不能没有竹工艺品相依。案头有竹笔筒、竹水洗、竹菩萨、竹印、竹杆毛笔等等，竹送清风，滿室清气。

竹根雕达摩像。达犘师从般若多罗学大乘佛法，续承衣缽，于梁武帝时航海入广东，北上建业（今南京）与武帝面谈不洽，遂西去北魏都城洛阳，上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授弟子慧可续佛法脉，旋出禹门游化终身。

竹雕达摩造型取自其自印度航海入广东时的形象，他僧衣左衽，短鬚连鬓，巻发披肩，抱腿屈膝坐于木树根木筏之上。筏下是滔滔大浪，达摩双目炯炯，远眺茫茫海域，神情坚毅。无名艺人根据竹根的形态依形造势，刀法洗练，线条粗犷，造型古拙。造像曾两次开光，先前鎏金一次，多年后曾髹硃砂为漆，如今业已脱落。残金熠熠生辉，炫耀着历经五六百度春秋而光辉依旧的本色。

竹根雕莲荷洗。笔洗为旧时文房用具之一，笔墨纸砚之友中的一员。其材质五花八门，瓷和玉质居多，石和金属质地兼有，竹木制品不为实用器，文房摆饰。

莲荷洗为竹根雕，造型为一张阔大的荷叶，艺师因材制宜，巻迭有致，开张得体，线条灵动。洗四周附着有莲蓬、水草，莲蓬饱满，水草飘忽，煞是鲜活。笔洗色地棕褐，包浆浑厚，温润生辉，是饱历沧桑之物。洗侧阴刻“吴之璠制”款，刀笔苍劲，深峻有力。

吴之璠为清代康熙年间嘉定派竹雕领军人物，早年以圓雕为主，以后攻浅浮雕、薄地阳文。该莲荷洗设计奇绝巧妙，荷花不败，莲蓬方熟，荷叶舒巻，栩栩灵逸。雕琢之工谨，刀笔之娴熟，皆出类拔莘。

竹根雕苍松水丞。竹雕艺人别出心栽，选取一段竹根为料，雕琢成一株苍松，枝干虬劲错节，松针叠翠挂绿，枝叶疏漏处为一池碧水，横空一松枝，似提梁天成，天池便是水丞。坚立起来看，水丞又宛若一棵参天巨松，荫蔽十丈，婆娑碧影，真是奇思妙想，甚而妙不可言。

苍松水丞隐蔽处有阴刻“周笠制”款，字极细小，稍不留神，便会熟视无睹。

周笠为清代乾隆、嘉庆年间书画家，江苏吴县人，亦好刻竹。苍松水丞构思绝倒，造型独到，刀笔圆逶，雕琢精膩，周身颜色苍古黑褐，一看便知是在历史长河中沐风浴雨一路而来的。

“此中有真意”闲章。竹根雕印章是文人所好，但由于竹的纹理纵横错杂，有碍于奏刀，制印者多不喜欢，竹印亦因此而不多见。

“此中有真意”闲章为竹根雕，依形造艺，一眼望去，居然像顶微缩官帽。它根须朗朗，色泽深黄，显然是从岁月长河的哪一处回湾深处漂浮面世的，“年纪”已经不轻了。但印文为“此中有真意”，篆书，印面整肃，朱白匀停。“此中有真意”明白的告诉世人，安居贫壤，健俊高洁；翠竹扶摇，向往清新，这才是真性情、真品德，也是为竹写画了一幅素雅的素描。

旷老的竹雕们远不止这几件，每每得闲时刻，旷老便会将竹雕们一一搬将出来，次第排开，逐一观赏，真是其乐也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