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入怀味自甘

文/范庆元

     雨水过后，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里明显生动起来。一垛垛缀着点点黄花的青菜苔挤满了菜市狭窄过道的两边；粗粗壮壮的芥菜笋神气地散发青绿的光泽，勾引着拎袋带筐买菜人的眼光；茎白叶绿的大蒜整齐地码在一起，渴望与腊肉腊鸡烹炒成一道道春冬交汇的季节佳肴.......在这满眼青绿的境地中，来来往往买菜的人们又一次迷茫了，前段时间无菜可买，现在又该买哪一样呢？“天暖了，一夜之间，菜苔呼啦啦地长，一家人怎么吃都吃不完了，两块多钱一斤，多便宜呀，买一点回去吧。”“你看这菠菜，叶肥茎壮的，嫩得很嘞。”双手沾满新鲜泥土的菜农蹲蹴在一旁，眼神定定地牵着你，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市场外，已是满眼柳烟花色，让人不禁想到故乡地里那熬过一冬的麦苗，在这样温暖的时节，它们应该是笑在风中，正呼啦啦拔节生长呢。大片大片的油菜也在肆意地涂抹耀眼的花色油彩，装点寂寞了一个冬天的大地。而这时它们身边那与自己同时种下相伴一冬的蚕豆呢，也该浅浅地生出几瓣嫩嫩的绿叶，像是春天的两只耳朵在风中摇摆，倾听着麦苗发棵拔节的声音。过不了几日，那蚕豆就要开出淡紫色的花了，白色的边缘，围着一团紫色的小圆，仿佛一只只展翅的蝴蝶，或者像一双双眼睛，躲在绿叶丛中，怯怯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豌豆呢，也该早已挣脱冬寒的禁锢，在煦暖的风里扭动纤细娇嫩的绿蔓，寻找可供攀援的枝架了。

    这是庄稼的诗歌，透着神韵，含着喜悦，诠释着生命的顺从与勃然。而这每一首诗歌字里行间背后，又蕴含着怎样的艰辛与付出呢。每一个与土地打过交道的人都懂得，这从土地里长出来的瓜菜，它们每一样都有来历，每一样都有故事。什么时候整地下种，什么时候松土施肥，什么时候掐叶打杈……那是汗水、泥土、风雨共同写就的华章。

　　虫子差点吃掉了新芽，曾让你着急。一场大雨及时解除了旱情，曾让你欣喜。转眼间，几个瓜突然膨胀了好几圈，胖娃娃一般藏在绿叶深处，不知天高地厚地大乱家规，大哭大笑又大喊大叫，必定让你惊诧莫名。

　　有时候，瓜藤长袖飘飞，羽化登仙，一眨眼就顺着一根电线杆攀向高高蓝天，在太阳或月亮那里开花结果，让你搬来椅子再加上梯子，仍然望天兴叹。你看见一条弯弯的丝瓜挂在电线上，像电信局悬下来的一个野外的话筒：刚才是谁在这里通话而且是与谁通话?或者说这么多电话筒从瓜藤下来，从土地里抛撒出来，一心想告知我们远古的秘密却从来无人接听? 你想象根系在黑暗的土地下滋滋地伸长，真正侧耳去听，它们就屏住呼吸一声不响了。你想象枝叶在悄悄地伸腰踢腿挤眉弄眼，猛回头看，它们便各就各位一本正经若无其事了。你从不敢手指瓜果，怕它们真像老人说的那样一指就谢，怕它们害羞和胆怯于是气呼呼地不再合作。人畜稍不留神，踩瘪了一根瓜藤，不多时，你就会发现，这根瓜藤上长出的葫芦或黄瓜竟是苦味的。这是它们在生气发怒呢。

俗话说：“人勤地不懒。”这些瓜果蔬菜真是有灵性，懂得感恩的生灵，它们知道用甘甜丰盈回报你给予的辛勤苦涩，用青绿多彩消解你劳作的单调寂寞。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丰瘦昭示着劳作的意义——只要你足够勤奋，它们就会永远养着你的眼，饱着你的胃，悦着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