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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显达:《猫山的记忆》续篇

(2022-12-17 21:03:59)
分类: 心海拾贝

月光下的不速之客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进中师读书的都是中考分数最高、素质最好的初中毕业生。中师录取分数线高于重点高中,这还不够,分数达线了还要通过面试,外观、口表、艺体都合格了才能归入师范类建档;录取时按110%投档,进行第三次筛选,三关都过了才能接到录取通知书。可以说,进入中师的都是少年英才。怀宁师范每年招收这类新生200名左右,进校后称为普师生。此外,每年还要招收百名左右的民师生,他们是从大量的民办教师中选拔上来的,素质也比较好。民师生、普师生都来自安庆地区各县。


       八方英才聚集于此,猫山之幸也。猫山之幸还在于目睹了一批批未来的园丁在怀师这个摇篮里是如何成长的。不要以为他们进了师范、捧上了铁饭碗就没有了求上进的动力,不要以为没有升学率的顾虑,师范教师必然清闲自在,师范学校的师生也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和前进的动力。怀师人的座右铭是:“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目标是,培养忠诚于教育、一专多能的小学教师。教学实践中,无论是必修课、选修课、活动课还是教育实践课,都是有教学、有训练、有考核,都合格了才发毕业证书。就说必修课的考试吧,除了段考、期考外,还有升级考与毕业考。九十年代中、后期,升级考与兄弟学校交换出题,交换阅卷,称为联考;毕业考由市教研室出题、阅卷,市教育局安排兄弟师范老师监考,称为会考,其严格程度不亚于中、高考。为了达成培养目标,为了完成规定的教学任务,怀宁师范的师生们并没有少费心血少流汗水。


       曾记否?每天清晨,广播体操的口令声响彻了校园,唤醒了周边的山林和村庄;夜间10点,清脆的铃声催促忙碌一整天的学子停止自习,准备睡觉。师生们从早到晚,工作、学习,紧张而有序,活跃而充实。浓浓的学习氛围,郁郁的学府气息,春风化雨,催人奋进。如果你不相信,那就请看下面这个真实的小故事。


       那是一个秋天的夜晚,月光如水,校园静悄,学生正在上晚自习。教学楼在筹建中,用作教室的是1950年代建的红砖瓦房。两列瓦房,十几间教室,几百名学生,灯光明亮,却听不到一丝声响。教室旁的十字路口上,几位值班老师在轻声交谈,突然,几位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眼前,刚想询问一下,他们却已转身径直走向教室长廊。老师们随即将目光投向走廊。那几个人脚步很轻很慢,边走边向教室里察看,有时还停下来,似乎是看窗户边的同学在干什么,就这样在长廊上走了个来回。他们再次与老师们面对时马上止住了脚步,主动地作了自我介绍。原来他们是怀宁县委组织部的干部,其中有组织部长潘发祥。潘部长主动提出,找个地方坐一坐聊一聊。


       在学校的小会议室里,部长同志说:“我们几个人晚上散步来到猫山,顺便进学校看看,成了不速之客。刚才看了同学们的晚自习,每间教室座无虚席,席上无闲人,同学们或低头看书或伏案写作业,这情景令人感动。我们的感受与外界相传的一样,怀师校风端正,学风优良,非常难得。”他还向老师们道了辛苦。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一位老师说,这些学生都是初中毕业生中的尖子,来到我们学校,我们不能误了他们的青春。另一位老师说,只要人心齐,风气正,即使受点累心情也是舒畅的。


       简短的交谈后,几位客人便起身告辞,踏着月光离去了。老师们回到路口轻声议论起来。大家说,这哪是顺便进来看看,分明是微服私访,突击检查。还发表高论,说这样的检查才能了解到真实的情况。部长一行回去的路上会谈论些什么呢,他们会不会说“这样的学校让人放心”呢?

 

      “真金不怕红炉火,酒香不怕巷子深。”信然也。



“听我课吧,组长”


       几十年过去了,原怀宁师范的老师们相聚时,还常常提起当年那催人奋进的教学研究热潮。


       当年的怀师人知道,要想学校办得好,师资力量必须强。更何况,当时的怀师人还有个奋斗目标——争取升格为师范专科学校,为了这个小小的野心,师资队伍建设成了学校工作的重中之重。学校的推动与教师的意愿一拍即合,校园里随即出现了“三个热”——进修热、论文热、岗位练兵热。


      进修热出现在青年教师群里。学历未达本科的进修本科,本科的进修研究生,内驱动力是当一名有学问的学者型的教师。进修的形式多种多样,有在岗进修的,有离岗进修的,有长期的,有短期的。无论何种进修,学校都给予相应的经费补助。热潮中,参加进修的占教师总数的百分之三、四十,其中进修研究生的有六、七人。


       学校鼓励教师学习教育理论,联系实际写教学论文,要求每人每学期写一篇教学经验总结或论文。还办了校刊《知行录》、校报《师苑》,为师生提供写作和理论探讨的园地。凡在正式报刊上发表论文的,除个人绩效加分外,还发一定量的奖励费。一时间,论文发表的喜讯连连不断,《中学语文教学》、《中国教育报》、《师范教育》等国家级报刊上都出现了怀宁师范教师的教育论文或教育时评、教育通讯、教育随笔。


      用时最多、着力最强的,当是以听课、评课为手段的课堂教学研究。提高教学质量与减轻学生负担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想做到“既要”“又要”,唯一途径是提高课堂教学效率。再说,师范学校是教师的摇篮,师范学校老师上课技艺的高低还关系到能否给未来的教师提供良好的示范。因此,课堂教学研究至关重要,在这上面花再多的力气也值得。


      1990年前后,老教师纷纷退休,补充上来的都是年青的大学毕业生。他们学历高,知识丰富。要说弱项的话,相对来说就是课堂教学经验不足。岗位练兵是青年才俊们面临的首要任务。如何练?以听课、评课为抓手,互教互学,相互切磋为主,同时请行家指导,既关门练,又开门练。


       开门练。打开校门,让教研的新鲜空气吹进校园。凡主管部门组织的赛课活动都派人参加,比赛成绩好,回校有奖。学校经常请退休老师和校外行家来校听课、评课。


       记忆最深的是1996年安庆市教研室人员帮助课研的盛况。受学校邀请,安庆市教研室主任余永祥亲自带队,中学各学科教研员全部出动,来怀师听课、评课,历时一个星期。学生上课时,他们分头听课,课外活动时间分组评课,学校老师基本全程参与。青年教师的课全都听、评了一次。那个星期,校园里人人处处谈课研,连厨房工人师傅也知道学校在忙啥,他们忙碌着给来宾和老师加餐添劲头。浓郁的教研气息像八月桂花的香气,洋溢整个校园。


      关门练功则贯穿日常教学的始终。青年教师优质课评选每学期举行一次。老师们日常听课每周不少于两节。连续几年的磨课活动让人终生难忘。


      何为“磨课”?磨者,打磨也。发扬工匠精神,精心打磨,不断改进,直到弄出优质精品课。深入钻研教材,设计课堂结构,选用恰当的教法,考虑重点、难点的突破,以及板书设计、多媒体运用、练习题精选等都是磨的内容。邀请同科老师听课是磨的重要手段,听取同行们的意见,再琢磨,再改进,直到本人满意,大家认可。在此基础上,推出一堂好课,经评委认定,即算过关。这样的好课,每人每学期必须推出一堂。


       磨课高潮期,忙坏了教研组长。本人心中无底,得求助于同学科伙伴,求助信号是:听我课吧,组长。说到这里不免想起曾经轰动一时的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摔跤吧,爸爸”而不是“摔跤吧,孩子”,区别是“我要练”还是“要我练”。“听我课吧,组长”简短的祈使句,映现的是磨课的积极与主动。群体精神状态达到如此境界,成果丰硕也就没有悬念了。


       说到教研成果,这里仅举一例。前面说过,1995-1999年,安庆市四所中师每年都举行毕业会考。市教委组织,市教研室命题、阅卷,四所师范交换监考,会考成绩由市委公布。怀师连续五年人均分第一,及格率第一。怀师毕业班最后一个学期,3月份结束新课,4月份开始为期40天的毕业实习,6月初毕业会考,复习迎考的时间不足一个月。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靠的不是熬夜刷题、加班加点——功夫在平时,在每一堂45分钟的教学。



呼有所应,需有所供


       师范学校是基础教育的“母机”,是小学教师的“摇篮”。怀宁师范这个“母机”、“摇篮”更像是一位称职的家庭主妇,为家人服务,饿了有热饭,馋了就加餐,任劳任怨、热心周到。她从建校到停办的50多年间,为基础教育服务,有所呼必有所应,有所需必有所供,先后办过初师班、幼师班、中速班、中师班、进修班、民师班、函授班、继续教育培训班等多种类型、多种形式的教学班。


      1950年代初,乡村兴起新学堂,几乎每村都有一所。新学堂的校舍利用祠堂或大堂厅,可以凑合,教师却无法凑合。新学堂大都是初级小学,高级小学一个乡只有一两所,最缺的是初小老师。为了应急,怀师开办起初等师范班。初师班学生是从小学毕业生中选拔上来的,(那时候的小学生年龄都比较大,七、八岁开始上小学算早的)学制三年,有时还缩短一年,提前毕业。


      1950年代后期,高级小学迅速增多,需求方呼唤更高学历的教师,于是中师速成班(简称中速班)应呼而生了。中速班的学生是从初中毕业生中选拔上来的,学制一年,故称速成。1958年,怀宁师范新设一个中速班,学员中有一批上海姑娘。上海姑娘到怀宁读师范,有支援农村教育的意思吧?据说,姑娘们坐汽车到达猫山街车站时不肯下车。为什么?所谓的猫山街,就是一条百多米长的沙石路,加上路两旁排列的低矮的砖瓦房,车站停车场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与上海的灯红酒绿、高楼大厦反差太大了。接站的老师无可奈何,只得报告学校。后来,还是校长亲自出马,连哄带劝,才把她们弄下车。姑娘们对学校吃的、睡的,这也不满那也不满。学生就餐,8人一桌,小木桶装饭,大瓦钵(俗称洋锅)盛菜,姑娘们觉得黑乎乎的瓦钵脏,夹菜时只夹中间的,四周的不敢吃。这事一直传为笑谈。毕竟环境能改变人,何况在育人的大熔炉里。由于老师们悉心关怀、循循善诱,上海姑娘们渐渐地适应了环境,一年后全部结业。有人还留在了怀宁,成了怀宁的媳妇,怀宁的教师。


      1959年秋,怀师新设三年制中师班。初级师范学校开办中师班,说明怀师开始转型了。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转型升级势在必然。不过,受大环境的裹挟,这两年怀师也开始摊大饼,不仅增设中师班,还新开了幼师班。初师生、中师生、幼师生聚于一校,确实有点热烈壮观,但师资、校舍、经费却明显不足。潮起潮落,1962年,各行各业大调整,怀宁师范黯然退场——停办了。1966年后,全国中师停止招生,怀师进入长期休眠状态。


       中师停办十几年,教师队伍自然减员得不到补充,公办教师越来越少。在农村,赤脚教师占大多数。很显然,师资队伍严重断层。运动结束后,百业待兴,教育事业也面临着“正本清源”、“拨乱反正”的紧迫任务。1970年代末,高考恢复的同时,师范学校也恢复招生。一声召唤,怀宁师范从休眠中苏醒,随即披挂上阵,恢复办学,并定性为中等师范学校,只招收中师生。从这时起,直到停办,每年招收一百到两百名新生。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源源不断地加入教师队伍,由乡村教育的生力军逐渐壮大为主力军。


       怀宁师范设立民师班始于1980年代初。民师即民办教师,其主体是1970年代的赤脚教师,也包括为数不多的长期代课教师。赤脚教师与赤脚医生曾被称为革命新生事物。由于公办教师自然减员长期得不到补充,加之学龄儿童增多,教学点密度加大,农村小学教师奇缺,各地就从回乡知青中选派一些人到学校当老师,这类老师来自泥巴田,仍然是农业户口,冠名“赤脚”倒也恰当。因为他们的工资来自本大队各社员户,不享受公办教师的经济待遇,任免权属大队革委会,所以又称之为民办教师。赤脚老师中,有高中学历的极少,大部分人只有初中学历,还有极少数人只读过小学。要说误人子弟吧,责任也不在他们,责任在那个时代。那年月,就业渠道非常窄,想谋个非农职业难上加难,所以,赤脚老师们都非常珍惜到手的非农饭碗,工作认真负责,尽心尽力。他们中还不乏称职能干者。是他们支撑着那个时代农村学校的大半个天,有苦劳也有功劳。虽说拨乱反正,重整教师队伍是新时代大势所趋,势在必行,但若将他们一脚踢开,显然不公道。上面的政策大致是通过各种途径分批培训,合格后随即转为公办教师,力争一个也不抛弃。培训的任务自然由师范学校来承担,于是师范学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民师班。


       民师班学员是从民办教师中选拔上来的。民办老师自愿报名,参加每年一次的中考,依据考分录取。进师范学习两年,毕业后转为公办教师。当年的怀师校园里,民师学员被称为“老民”,他们的年龄多在30岁以上,少数人超过40岁,是普师学员的父兄辈,两者之间有不少是小学师生关系,或父子(女)、母子(女)关系。师生同学,父母与子女同窗成了校园里一道奇特的风景。有个笑话,餐厅里学生排队打饭,值班老师发现一位民师女学员插队,马上前去劝阻。旁边的同学说,他俩是母子,引起哄堂大笑,老师也笑了,连忙说“不知道,对不起”。


      民师学员学习的主要障碍不是年龄,是沉重的家庭包袱。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抛开家庭来做学生,实在难为他们了。由于希望就在眼前——毕业后就转正,他们都咬牙坚持学习。毋庸讳言,怀师的老师们对这一特殊班级的管理和教学付出了大量心血。两相配合,各届民师学员都顺利毕业,成为公办教师。他们中不少人回去后成为了骨干教师,担任起学校的领导。


       响应呼唤,怀宁师范还开设过顶职教师进修班、中师函授班、继续教育培训班、校长培训班,学员数以千计。


       至上世纪末,学区内小学教师队伍面貌彻底改观,整齐和优质的程度达到建国以来的最高水平。辉煌成果的取得,有各方面的原因,但是,毫无疑问,怀宁师范学校为此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怀师功成身退,猫山上已找不出她的物理痕迹,然而,猫山皖水不会忘记她,历史和人民不会忘记她,因为她是新中国基础教育事业的功臣。


      某日,笔者故地重游。登上猫山,面对怀师遗址,感慨万千,遂得打油诗一首,特抄录如下,作为全篇结尾。


      登猫山临怀师遗址

      觅旧寻踪猫山岗,书楼经阁归大荒。

      昔时人事呈幻影,翰墨氤氲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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