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老夫妻 执手游山河（连载）

2019（秋）

十一、关山度若飞——好一位江北农妇

9月29日

早上6点半从婺源出发，绕过景德镇（天下有四大名镇：曰佛山镇、景德镇、武汉镇、朱仙镇。比较一下，数我们朱仙镇落魄了。这就是不好意思看瓷都景德镇——他们的线杆下面的基座装饰都是陶瓷烧制的——120余公里到达景德镇西的田畈镇商会宾馆。12点才充上了电，是最晚的一次。

按说，我们应当在这里好好看看。但我突然想起前几年网传的故事——

某些人利用了“瓷都”的千年荣誉来“破坏”它的名声。在我们那儿把这种乌龙事儿叫“老张的拳头打老张的脸”，呵呵，够愚蠢了吧。他们的做法是把小窑烧制出来的瓷器弄来，当做“瓷都”的产品卖。大概以为外地人都是傻瓜...结果自己把自己的好名声毁掉了。这虽然是个案，但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旦商品商家被人被己败坏了名声，你就是花几倍的时间也难以挽回来。这就是现实。不是现实残酷，而是你自己太爱惜自己的羽毛而忘乎所以造就的残酷了！

这个120余公里沿途所见，与婺源县的民居建筑风格逐渐有了差异。没了挑角，没了清清白白。

9月30日，原来计划是要到九江的，但到了湖口市，听说这里就有渡口过江，立马大喜过望，急匆匆朝渡口赶去。等了片刻，轮渡来到，仅十几分钟就一苇而航了，心里因太顺利而暗暗吃惊，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再看江面，起码，它没有我们去年从江阴轮渡时的江面宽阔，那才是滚滚江水东逝水嘞！

过了江往哪儿走？立即就有人说，往左拐，不远，十几公里就是炼油厂了，那儿的生活区就有市场，更有宾馆。

心里有了底，觉得电力还足够（也没想想从婺源经过景德镇再到现在的湖口已经跑了多远）。下了船，随大队人马穿行在两边的芦苇中间，人家不是汽车就是两轮电动车，很快就超越了我们。落了单儿的我们虽然心虚，但因大致方向定了，怕啥！

不过，心里想着的电量十几公里到炼油厂是没问题的。偶然一个低头，竟然发现仪表盘已经不知在啥时候就发出了警告：欠电！还从没有经历过“欠电”，因为计划都是宽打窄用；更不知道在“欠电”的情况下，还能跑多远（四个格只剩下一个格了，这一个格的红灯还在闪烁着。活像鬼魅一闪一闪的眼在吓唬我）。

四望尽是芦苇，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就觉得脊背发凉！它要是停下赖着不走，如何求救？难道真要拨打110吗？又是个四不距离儿，向谁求救？

暂时停下，站在车上往右打量，隐隐约约看见有村庄四平八稳儿的存在，却连个“依依墟里烟”的“消息树”也看不见。

硬着头皮，也就是瞒天过海，只当还有足够的电力，再往前进大约二十几米，就看见了一个拐弯处，远望之下，影影绰绰可见在一座屋子旁边有人在干活。再不立即决断，可能真要叫天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果断地拐下去，“缓辔”而行。直到走近了才看到，原来是一位老年妇女在锯木头。于是停车下马，怯怯地走过去，说明情况，低声问她，能不能在这儿充点电？怕她听不懂，用普通话再三说明。只见她扬起脸，依然茫茫然不知我都说了些啥。心想，普通话之外还有手语呀。于是连说带比划，又指指我的车和她家的电源，她才终于明白。直到把手里的活干完，放下手里的工具，又把锯好的木头归拢到一起，这才进屋，给我们拿出一个插盘。

我立即行动起来，直到电能通过充电器把电力输入我的电瓶，又俯下身来仔细听了又听，声音无误，才放心地站起来。一边让妻子拿出我们几乎所有的干粮（其中有花生可以下酒），老人也拿出她家的菜给我，指了指。意思大概是，吃吧，吃吧；到吃饭时候了。比划着问她家有没有酒，她摇摇头。我就起身向左拐去，因为那儿的人家更多。果然，在一家小超市，我向店主人买到了两瓶啤酒，又请他打开，这才喜滋滋地回来。

按我的打算就是刚刚中午，尽可以在这里慢慢吃慢慢喝，把时间的丝抽得尽量细些长些，也就是想充至少两个小时的电，就算我贪杯，主人家也理解也不在乎了...

就在这时，老妇人南边儿的邻居隔着至少有十几米的路看见了我们，就问老妇人...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意思无非是这是哪儿的人呀。我们也主动搭讪，并且表示了感谢，还说我们碰见的都是好人。相识是缘。彼此高高兴兴。笑脸是没有方言的迟滞和阻隔的。

明明酒足饭饱了，我就故意拖延时间，拿起手机随意拍了起来：

“橘生淮南则为橘”。果然，这里的橘子就像北方的山楂和枣子到处都是。接着又看了看老人家的住室，听她说几个孩子都出息。但依然愿意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又有邻居，不寂寞。

看来，人老了，不是实在没办法，都愿意自己一个人居住，省了多少麻烦。

她家虽不大但和城市住家户一样，家用电器应有尽有，比如洗手间甚至抽水马桶什么的。恭维话再多也不感觉多余，因为事实就摆在那儿。我爱说，事实是硬通货，想打败事实的人，非靠吹嘘，撒谎，奴役，惜牺牲别人利益和自由甚至生命不可，舍此则一天也难以存在下去！

套近乎未必都是讨好，拉家常倒是为了多充一会儿电。

我们在这简直可以称之为荒郊野外的地方，竟然碰见了这么好的老人。所以，临行，就把各种在前边买的点心，巧克力等等一股脑儿地都留给了她。推拒之间，我强调了巧克力的营养作用；又说，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就不必客气了。

临了，我们要付费，有道是农村的电价贵，我们甚至要多付费，她更是红着脸坚决不收。

厚道，并不分江南江北。

重新上路，也许是电力充足而有信心使然，前行不过十几公里就到了双港镇。左看右看，炼油厂在哪儿？

只有一家没有店招的宾馆，那就将就一夜吧。

在宾馆还在想着今天的事。不然的话......

快八十岁的人了，不但说话声音响亮，还能自给自足甚至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又这么好客，大方。真是在江北（？）的第一奇遇！人人都说城里好，可是和这儿比比看，没有任何污染，空气透明儿；绿色多得奢侈得甚至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