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尽心中事 笔下尽风流
——张存平先生的两篇散文佳作赏析
黄 冀
与存平先生相识、相交于1987年。上世纪80年代是一个文学热的年代，我俩不约而同成为怀仁县文联主席庞乃高先生办公室的常客。以后的岁月里，我们又走了基本相似的人生之路：分别调到各自县里的县委办公室从事文字工作、分别在各自县里的文联担任二十余年的主席一职、分别在文联工作时参与编修了当地的县志。除了平时不定期的书信、电话交往，省、市文联开会时，总要想方设法把房间调到一处，好作彻夜谈。他的作品一旦出来，我往往能先睹为快。而《随风飘散的日子》和《纸上的废园》更是佳作中的上品，令我常读不厌。
《随风飘散的日子》是一篇抒情性散文，存平以自己从小到大熟悉的回忆为构制线索，溶吉光片羽式的描写、画龙点睛式的议论、浮光掠影式的叙述为一体，在咏物状景中言志抒怀，在叙事记人中传达情思。“村庄的周围，一片浓绿，直铺向远远的天际。像海一样，浩瀚，无垠。微风掠过，整个世界都在摇晃。这是玉米。我在玉米林中穿行。我的父辈们在玉米林中穿行。很多故事在玉米林中穿行。我的村庄像是一艘古船。船歌远远地飘着。”这些生活场景，读着很熟悉，也很亲切。
除了对故乡熟悉外，我感觉更多的是爱，对故乡的爱，对亲人的爱。情由感而生，感由情而发。在作者的眼中、心里，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中华民族根深蒂固的家乡情结，对家乡无尽的爱，使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一点。“我想到了我的祖先们。他们一辈子都挣扎在这个小小的村庄，爱，恨，歌，哭，都与土地交融在一起，而最后，泥土又一点一点地掩埋了他们。在故乡的土地上，庄稼年年生长。庄稼的下面，是泥土；泥土的下面，是祖先们的灵魂。我想：祖先的灵魂会随着庄稼的生长，化为谷子、玉米、高粱……进入我们的血液。这——就是轮回？”作者饱含深情，情文并茂，文质兼美，一泻无遗地倾吐出发自内心的真情，具有感人的力量。这——就是爱！玉米也好，泥土也罢，明月、大峪河、榆钱、地皮菜、地椒椒……这些本也无情，是作者心灵上的亲近才使读者感到它们是如此美好。因此，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月夜幽思，掬一杯清酒，寄托思乡之情离别之苦，发出心底最深处的一声叹息。
作者以回忆的形式详尽介绍了故乡的人文历史，同时透露出自己时光已逝不可追的情思。“我坐在秋天的深处写这些文字。我看到阳光粗糙地打在地上。高冈上的草，一瞬间就全白了。远远的，村庄浮了出来，方言浮了出来，往事浮了出来，庄稼地里，长出了秋风。一些人的背影渐渐地远去了。秋草漫向了更远处的山脉。风吹着那些秋草，一波一波地涌着。随着一声驴叫，我又来到了大峪河边。河已经干涸了。那些水呢？我转过身，重新回到我过往的时光。”从表面上看，作者是在写故乡的山水，写故乡的人文，然而细细体味，其中却透露出作者对得起生命
，不愿虚度年华的感受。过去的日子在无声无息中流失，难以忘怀的人和事，仍深深地埋藏在记忆中，转过身，重新回到过往的时光，无须过分纠结。
钦佩作者用平静的语气抒发了对家乡人物、风物的亲近感情。至亲骨肉无需多言，小胖子、放羊老汉、路庄的三舅爷、北京知青胡传莉、赵齐大爷、丰四和他女人、二大爷和二大娘，河湾的石头、蒿草丛中的蚂蚱、辘轳井、黄虎和黄狸猫、甜圪棒儿、蔴禾砵子等等等等发生的故事，初读有琐细和平淡之感，但就是在琐细中，微微沁出一种人情味的温暖，流露出对家乡风物的亲近感情。还可以从这么多的故事中看到对一个时代的折射，从中得出作者是一个勇于进取之人，一个诚实可信之人。
《纸上的废园》是作者早年的一些随记的合集，共100篇，既有抒情性散文，也有记叙性散文，还有议论性散文。这些没有标题的文章，诗意横生，简洁凝练，加之诗性元素的渗透，篇篇充满诗意，读起来极富美感，如第79篇：
一粒一粒苍黑的人影
向故乡的山冈走去
远远的
有苍茫的歌声浮起
不一会儿
山谷里闪烁起红光……
特别是作者从事多年的县志编修，熟悉当地人文历史，这些内容的加入，更增加了文章的厚度，如第58篇：远远的，看到父亲在坟园上站着。奶奶的坟上长满了青草。坟园的旁边，是一片瓜地，还有一片玉米地。绿汪汪的。我与父亲在奶奶的坟前烧着冥纸。奶奶坟的上面是祖爷，老祖爷。再上面呢是谁呢，老祖先的名字已经茫然了。一部茫茫的家族史……
此外，感觉这100篇作品还有一个真情流露的特点，显示了作者是在用情写作。故乡的大峪河，犹如艾青笔下的大堰河，反复诵读，记忆鲜明，饱满了对故乡的赞美和深情，也使每一位漂泊在外的游子都会顿生思乡之情。这种真情的流露，给我的感受力最强。情由心生，境有心造，咀嚼这百篇反映作者心灵史的佳作，感人至深，催人泪下。因为存平把自己内心写得十分透明，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勇气和能力，如果不是心灵剔透、精神高贵之人是做不到的。存平做到了。在他的作品里，看到的是美好的内心世界和玲玲剔透的心，这就是一颗赤子之心。因有这样的境界，才能有这样纯净美好的文字。
与存平先生相交三十余年，如今先后步入退休的行列，彼此祝福，和过去道一声再见，从容去走未来的日子。美好的风景，永远在路上！
202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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