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小说 五题

 

文/王信民

<1>皮皮

 

爷爷小时候喜欢上房、爬树，从鸟巢里掏雏鸟来喂养着。

他把光腚的小家雀藏在书包里，趁老师稍不留神，就将馒头小粒粒放进它的大嘴里……

在家院的柳枝上，小家雀欢快跳跃着，放学后吹一声口哨，瞬间就会飞到爷爷的手心上。

很多年来，爷爷一直有个情怀，如能把吃虫的“花鸟”，养成象家雀儿一样“熟”该有多好啊。

前些日子，一只西北特有唤作“火狮佳佳”（上身乌黑下身火红）的野生小雏幸运地来到了爷爷身边。

爷爷象呵护孩子一样照料着它，并用小鸡饲料掺面包虫的方法，从小改变了它的饮食结构。

邻居曹大爷及和爷爷年龄相仿的人都翘起大拇指说：能把吃虫的鸟儿养活，真是了不起！

每当爷爷静静地坐在小屋读书时，它总是会飞到肩膀上打扰他，目的很单纯，就想混个虫儿吃吃。爷爷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皮皮”。

爷爷格外地喜欢听它那婉转的鸣叫声，它“叽叽喳喳”地好像刻意唱给主人听。每天早上，皮皮总会放开歌喉将爷爷从梦中唤醒。

爷爷时常会想，哪一天把它放回本属于它的“世界”，在蓝天自由飞翔的它，是想念我多一点？还是我想念它多一点呢？

昨天爷爷突然接到个电话，对方非让他把鸟儿放掉。爷爷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打电话的那人是我亲姥爷（市爱鸟协会会长）。他嚷嚷道：下个礼拜是“爱鸟周”，鸟如不放回大自然，就到法院起诉你。

小皮皮在爷爷的头顶上，旋了一圈又一圈……

<2>小乌龟

院子里的孩子们，不知从哪搞来一只小乌龟和一只小刺猬来，大概他们听说了乌龟与兔子赛跑的故事，喧嚷着要叫小乌龟和小刺猬也跑跑看。

意外的骚扰，使我也情不自禁的凭窗而望。

孩子们把它俩并排放在红砖甬道上，用粉笔画了条起跑线，前方数米的终点线上还插了用纸糊的小红旗。

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将嘴中哨子用力一吹，两位竞赛的小主人各自推了一下自己的”心爱”。刹时，两旁孩子高声呐喊、助起威来。

一会功夫，小刺猬就遥遥领先，而小乌龟则象悠闲低徊的散步者被弃之于后。

我不由噗嗤一笑，转过身去……

蓦地，孩子们象刮风似的助威声嘎然而止。随即，“小乌龟加油、加油”的呼喊声，更高更响了！

疑惑之中，我身不由己的走出院门。

原来，就在小刺猬临近终点时，一阵微风掠过，使树上一小段细柳枝，恰巧掉在小刺猬的眼前。

显然，它被这突兀其来的意外给吓住了，咪了咪小眼珠，再也不敢向前爬了。

小乌龟不停地爬着。虽然爬的很慢，但还是顽强地爬着！

小乌龟象是领悟了孩子们的心情似的，它并没有象小刺猬那样慑服于柳枝之下，而是昂了昂头，乜斜了小刺猬一眼，就越过了这不难越过的障碍。

在孩子们欢呼雀跃中，我显得微微发窘，同时又被他们巧设的这场有着深远寓意的游戏，潜移默化了。

——我仿佛看见十二年苦读的自己个儿，艰难地朝着山巅爬行……回过身我向书桌走去，拿起了笔。

<3> “秘方”

一场梦魇，老壬惊悚地吐了一口血——莫不是抽烟多就该遭报应 ？

好心的烟友告诉他，难能可贵的财运来了！当老壬讨教起真相时？烟友说，《周公解梦》是这么讲的。

周公是谁？老壬匆忙上电脑搜索——好家伙了不得，梦里痰中带血是发财的吉兆。

咋么兑现这天降横财呢？恍惚之中他想起了彩票一等奖。

老伴儿讥笑他说：买彩票中大奖，犹如天边飞翔着一只喜鹊，瞬间拉了一粒金灿灿的鸟屎，恰巧还就落在你的秃头上？!

老壬哈哈大笑：这次有“周公旦”的保驾护航，金口玉言、泼水难收。

多买几注倒显得诚意不够，于是他花两元钱就买了一注。

开奖的那天，老壬信心满满地盯着一等奖那七位数字，可令人失望只中了四个数。

就在他悲观丧气的时候，不经意间，老壬看到五等奖单注后面显示的是4+0，仔细一端详中奖金额是10元钱。

老壬乐了，也就是说，白捡一包“红塔山” !

一包香烟十几元钱，抽个一天、半天的，已算是节制的结果，可每回买上两注彩票的话，一周下来，拢共也才花个十元钱多一点。

老壬心里头琢磨，医生说自己的嗓子眼老是发炎，与吸烟有脱不了干系。同样是刺激大脑神经，用买香烟的钱买成彩票，算不算戒烟人的“秘方”呢？

他连忙给烟友发了条微信……彩票每回买个一、两注，也算是娱乐之举，更甭说奉献爱心的光环还罩着你……

<4>拔 牙

 

江湖牙医问：大爷您贵姓？

大爷道：“我姓斗。”

“咱俩五百多年前，那是一家子喽。”说话间，他已把大爷的烂牙根拔出一颗。

“是单根带钩的，不要钱啊！”汉子冲着人群大声吆喝着。

紧接着是带两个牙根的，按先前说法，要交二百元钱。其后，拔出一颗是仨牙根，得交三百元……

大爷起了疑心。

完事后，大爷仍然说了声，“谢谢啦！”

围观的人抢着请“老师”给他们拔牙。

“别急，一个一个来。”

回到家中，大爷急忙打开电脑查询“江湖牙医”信息。

没料想，摆地摊拔牙用的药水，竟是化学制品。单牙根不要钱，玩得也是偷梁换柱的把戏。

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脑袋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斗大爷立马给汉子打电话，说：“我的牙齿咋流血了呢？”

“你用我给你的药水漱漱口。”

两个钟头后，大爷又拨通那小子的电话号码。

“不行啦！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汉子无奈说：“那你快到医院找大夫看看吧。”

夜里一点来钟，大爷再次打了个电话：光医药费都花二千多，这事儿咋么办？！

汉子起先说给斗大爷300元做补偿，大爷硬是不答应，说要不然就告他们去……

这伙人无计可施，只好将大爷拔牙花掉的钱，用“微信”如数退还给了他。

还发了一条短信：大爷，俺已改行做补牙生意，给您打八折优惠。

斗大爷狡黠一笑：一家子哪里会知道，大爷人送外号“好斗老倔驴” 。

5<拾钱>

老钱夜晚在学校打更，白天闲得没事，就骑辆“飞鸽牌”自行车瞎逛悠。

这天，他沿着环城马路转了一圈。途中路过公交车站台时，瞅见一小伙儿临上车掏零钱的那一刻，一小叠人民币从裤兜里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挪车过去，弯腰拾起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那首儿歌在他耳边响起。

老钱心里话说：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行，可这是300多块呀！

“大叔，你捡到多少钱？”一句追问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老钱怼一句：“你管得着吗！”

原来，这小子目睹了他捡钱的经过，叫他心有不甘。

“丢钱的那人是我的朋友。”

“凭啥说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两人纠缠不休，吵吵起来……

“老钱，恁俩在干嘛呢？”一位身着西装、板板整整的人走了过来。老钱细一瞧，连忙点头哈腰说：“校长，您好。”

他再一瞅那孩儿，早已溜的无了踪影。

“我俩没事闹着玩呢。”

“有事吱声，别给我捅娄子，他可是咱局长家的儿子。”

老钱左思右想——无奈，只好乖乖地把钱交到了学校教务处。

隔天，校长见着老钱对他说：“那孩儿我俩刚通完电话，他说丢钱的是我儿子……”

瞧着校长的背影，老钱心里直打鼓。嘴里小声嘀咕着：看来只有老老实实的做人，才活得踏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