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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浦不闻潮”——诗如其人邢岫烟

(2017-02-03 11:12:59)
标签:

文化

艺术

情感

分类: 品红百味

《红楼梦》的第五十回,大观园的一项最为精彩的游戏来了:芦雪庵争联即景诗。群芳众艳各展才华,而同为才女的邢岫烟,只联了两句“冻浦不闻潮。易挂疏枝柳”,就静静地看着宝钗、宝琴、黛玉三人共战湘云了,俨然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
        邢岫烟留下的诗句,可谓不多而精。“冻浦不闻潮”也是这样的,在我看来,与其说邢岫烟是在吟景,不如说是在吟自己。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宝玉如是说。大观园聚集了那么多“水做的骨肉”,宝玉有幸欣赏到雨水般缠绵的黛玉、雪水般高洁的妙玉、泉水般活泼的湘云,但这一位“冻浦不闻潮”一般的邢姑娘,却被他遗忘在幕后。同样是“水做的骨肉”,她就是极为平凡的那一泓。她没有起伏的波澜,因为心如止水;她没有迷人的芳香,因为真水无香。
然而,她绝不是闻一多笔下的“一沟绝望的死水”。水的灵秀和聪慧,她并没有少得。妙玉是个挑剔的人,却能够用一双慧眼,透过她洗得发白的旧衫,识别她的聪慧的心灵,愿意当她的半个老师。她不仅能读书写字,还能写出“浓淡由他冰雪中”这样一流的诗句,可见妙玉的孜孜不倦;她的气质修炼得极好,“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看去字字清新,其中有妙玉的功劳;她有空谷幽兰般的品行,更是归功于“气质美如兰”的妙玉。妙玉的辛劳她自然感激,但她对妙玉并没有那种愚敬:妙玉嗜洁修道,她对此不屑,活得自自然然、潇潇洒洒;妙玉的孤冷怪癖,她也没有,和姐妹们相处得很好。第六十三回,她甚至毫不客气地批评妙玉:“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 女不女, 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这并不是她不尊重老师,而是她心明眼亮,是瑕是瑜她分得清。正是因为她有如此非凡的智慧,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这样,她不修道,却真正学到了清静无为;她不嗜洁,却在乱纷纷的大观园里保持着如初的纯洁;她不求怜,却让人看出了她骨子里的惹人爱怜;她不炫才,“浓淡由他冰雪中”。却显露出超凡脱俗的诗才。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另一种美,一种低调的美,一种隐忍的美,一种“冻浦不闻潮”的美,一种秀而不艳、清而不高的美。这种美,又岂是一味贪婪香艳的宝玉能欣赏的?

当大观园的娇花弱柳成为一地碎片,当她的“冻浦不闻潮”随着千万首诗词化作尘埃,她也从记忆中消失了,也许化作山谷的清流,也许化作山间的雾带,也许化作她诗中的“冻浦”。但无论她何去何从,我相信,她依然保持着那份高洁,那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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