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好书·攀高峰】扎谈<56>

天助自立者

——《一朝县令》开启喜剧小说之门（上）

核心提要：即使是王子，若无德能，最多也是个废物皇帝；《一朝县令》虽是喜剧小说，但一般文学艺术作品应有的艺术之美它一点也不少，评论家们使用的“刻骨真实，美不胜收，艺术震憾力，惊心动魄，超拔之作”等形容词，以及“可以毫无愧色地进入《创业史》《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的行列”的类比都证明着，即使不看它“喜剧小说”的王冠，仍然是上等品。

前文《生活是好作品的第一推手》，谈了袈裟南台当初慌不择路，扛着锄头上战场的窘事。此文如题。

史传帝师责罚太子嘉庆，乾隆怒斥，说你教他是天子，你不教他也是天子，你怎么可以责罚未来的天子，君臣之礼何在；帝师说教则尧舜，不教则桀纣，若不罚他，师生之道何在。乾隆心服。这道出了一个真理，即使是王子，也得先受教育让他成为一个人才，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这道理同样适用于喜剧小说，虽然喜剧小说形态是小说中王，但若没有文学艺术皆应有的手段德能，也只可能是个阿斗式的废物皇帝。

失败是个好老师，袈裟南台参加省文联举办的“创作学习班”，最深刻的体会是：文学是有门槛的，文学创作是需要真本事的。这才定下心来认真读书，刻苦练习，老老实实依文学自身的规律行事，先从短篇练笔，随后中篇、长篇，这一筑基功他打了10年，到1988年他到鲁迅文学院学习，才重新拣起了长篇。但那时他已因中短篇小说有了点小名气，杭行先生再次当了他的引荐师，热心地介绍引荐他到宁夏人民出版社当了文学编辑。出版社编辑是有经济指标的，忙得晕头转向，所以长篇的草稿虽在鲁院时就拉出来了，却一直无暇修改，一放就是8年，直到后来到省党校学习才得便做了修改。

山西省北岳文艺出版社副总编李建华女士是我鲁院同一期同学，知道我在写长篇，向我约稿，鲁院之后还不时来信询问。8年后我修改完成，感于她的诚心，就告诉了她，她带着另一位学养丰厚的编辑张秉正先生一同赴宁夏来实地查看，顺便看望张贤亮并在宁夏组稿。宁夏文联负责接待，将宁夏作家比较成熟的几部稿都交他们审阅，我的《一朝县令》才得在北岳文艺出版社顺利出版。

《一朝县令》是我的第一部长篇，书名上说的“县令”是一位“粗而优仕”的县领导，在大老粗最光荣、知识越多越反动的特殊年代，靠着“大老粗”的光荣头衔得以飞黄腾达，从此便以“粗”为荣，以“粗”为能，以“粗”当开路机，以“粗”当黄马褂，挥舞着“大老粗”的大棒横行县里，到处炫耀自己的愚蠢，工作搞得一团糟，却不以为耻，反以能瞎折腾为能，这样的领导当然不能长久，打倒“四人帮”后果然倒台，结束了其荒唐的一朝。

小说我是用了心的，但没了初入文坛时的无知骄慢，却多了点文坛深似海的怯卑，自思只是个业余创作者，能够出版于愿已足，不敢抱其他奢望，没料到反响超出自己预期，竟在宁夏境内引起了轰动。后来北岳文艺出版社在北京开了作品讨论会，影响便扩散到了全国。期间发生过一次小误会，是个典型的笑料，却能反映出《一朝县令》的影响力。

其时中国作协组织一个作家代表团访问山东临沂，我是代表团成员之一，中国作协组织者电话问我的创作成就，准备打印成员简介，我报了几篇在国内产生过影响的中短篇，也报了《一朝县令》。可谁知一报《一朝县令》，那边突然静了，好一会，才又开口，却是一堂政治课，说咱们组织的这是中国作协的代表团，是高层次的，咱可不能给作协丢脸。我莫名其妙，静静地听着，觉得不对昧，问“我哪儿做错了吗？”对方半晌才缓缓地说：“咱们是作家，要诚实，《一朝县令》是部影响很大的作品，许多人都知道，这可不是随便的一部作品，这是会有人问的。”我一听明白了，我的中国作协会员登的是本名王×，代表团成员名字也报的王×，可《一朝县令》却署的笔名“南台”，“王×”不是“南台”，作协组织者以为我假冒。我说明“猫儿就是眯眯”，那边才松了一口气，哈哈地笑了。一个小误会，我心里却窃喜，组织者是中国作协联络部的，与创研部不同，平日并不接触会员的作品，连与创作基本不搭界的联络部都知道《一朝县令》影响很大，那就证明影响确实不小。

影响大小的另一个标志是评论文章，无名作家是没人给写评论的，求都难求到，可《一朝县令》评论之多也是我这个无名作家没有想到的，仅我收集到的就有80多篇，后来修订后中国作家出版社再版，又有几十篇，合计100多篇过了。我是初入文坛，不是角儿，这阵势自然全是冲作品来的。其中全国最著名的评论家如：

被称为中国评论界“地平线”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第一人”雷达老师说“是本非常细腻、非常坚实、非常丰厚、极为真实、沉甸甸的一本书，有非常新鲜的东西、非常深刻的东西。”“生活密度如此之大，人物形象如此鲜活，氛围如此逼真，面貌如此陌生而稀奇，地方风味如此浓淳的，确不多见。”以其在中国文坛身份之尊贵，以这样的重词排比句形容一个与其毫无挂扯的无名作家的作品，是绝不会有“人情”、“关系”之类俗气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是真实的看法。这让评价的分量更显得重。

曾镇南老师是名气仅次于雷达几与雷达等同的重量级评论家，他说“这部书有一种评论上的困难，值得一说的人物有几十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每个人物都非常有个性，都值得一谈，真是美不胜收。”“读的时候，使人沉浸在其中，不由人要想，亏他能写得出来！使人觉得这个作者厉害，居然能写到这种程度！”“读它是一种艺术享受。越读越爱读，越读越放不下！这是了不起的！这个艺术功力是很深的！”“美不胜收”、“亏他能写得出来”、“居然能写到这种程度”等沉词重句能感觉到评论家激荡的心情，这是十分难得的高评价。

鲁迅文学院教授何镇邦老师，与雷达、曾镇南并称中国评论界“三巨头”，也说“的确是一本很好的书，很有生活、很有特色也很有力度的书。它的可贵之处在于告诉了我们真实的生活。生活的真，加上艺术的真，艺术的震撼力出来了！”何老师的重点在“真”和“震撼力”。

中国评论界的特立独行的蔡葵老师说“这本书的意义，是写了中国的人生，写了中国的一个整个的生存状态。”“这本书最成功的不是个别人物描写得好，好就好在写出了各种人物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之间组成的整个社会关系，是惊心动魄的！”蔡老师的视角与众不同，看到的是滴水映日月的“中国的人生”，是芥籽包虚空的“中国的一个整个的生存状态”。

宁夏评论界坐头把交椅的高嵩老师说：“小说以巨大的社会激情揭示了不应如此的生活，它的全景式描写使它成为人们认识生活、研究中国当代社会和当代历史的一部带有专题意义的教科书。它的成功，使它在大西北文学现实主义传统中毫无愧色地进入《创业史》、《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的行列。”高老师作了横向比较，列队的三部作品中两部是获“茅盾文学奖”作品，另一部是当年当代文学作品中的头号经典，即使茅奖作品中的顶尖之作，也未必比得过。

中国唯一专门追踪长篇小说的山西大学教授王春林老师说：“一部内涵深厚刻骨真实的超拔之作！”虽只简单的一句，却有秤砣虽小压千斤的力度。

这仅是说《一朝县令》的一般文学意义，仿佛评价唐太宗在战场上的“武功”，还没有涉及“明君”，而《一朝县令》更大的价值还在“喜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