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毕业季，语文书、小练习册安排的综合性学习内容也很应景——我的成长手册、依依惜别。

复学后，一方面担心孩子学习的知识不够扎实，一方面为了赶进度，小练习的作业我通常是带着孩子们一边讲一边做。综合性学习这个单元，我扫了一眼，基本是写对不同人的临别赠言，虽然都是主观题，但孩子们应该能写出来，毕竟他们的一颗心已经随着“毕业”飘扬了很久了。练习中有一道题：“小学六年中我最喜欢的老师是     ，因为他                  。”看到这道题目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心生荡漾的——我会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老师吗？于是改作业时，我迫不及待地翻到这一题，果然，大部分孩子都写的是喜欢我，理由不一，但最多的是写“幽默”“上课有趣”“和我们成为朋友”等等。正当我心满意足时，一个答案跳进我的眼中：“我最喜欢曹老师，因为他对我很温柔。”“温柔？我可是个搞笑女，温柔过吗？”我在心里默默嘀咕着，然后合了下作业本，看看封面，是子涵。我迅速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子涵的点点滴滴。一圈搜索下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子涵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长长的头发总是扎着马尾，前额两边刘海遮住脸的三分之二。课堂上的子涵很安静，不叫她起来问答问题，她从不举手。课间，她也总是和悦悦，天依一起。巧的是，这几个孩子在教室似乎都是“小透明”，存在感很低。让我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刚教这个班时。开学不到一个月，子涵没有完成作业，我把她叫上讲台，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着，两只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很紧张，不，应该说是很害怕。我想到之前其他任课老师对她的评价，有一段时间喜欢打小报告，后进生，语数英基本在及格线徘徊，上课心不在焉。我知道，除了语文作业，子涵其他学科的作业也有拖拉的情况，我本想在第一次就严肃的“杀杀”她，让她下次不敢不写作业。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可怜”，我突然有点心软。我调整了下情绪，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询问她为什么不写作业，她依旧是无语。两只手拥得更紧了。我用手握住她的两只小手，对她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每天的回家作业及时完成，不然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你也会越来越辛苦的。”她点点头。“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她又点点头。我让她回去自己的位置上。这件事就这样处理完了。后来子涵几乎每天回家作业都会完成，偶尔也有一两次早上没有交，到校再补给我的，我也没放在心上，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后来在作文里，她也写过一次，难道是因为这个她觉得我温柔？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办公室聊天，大家聊到班级的孩子，大唐老师说到我们班一个小男生，经常欺负两个女孩子，两个女孩子怕被老师批评也不敢告诉老师，一次被他抓到了，才将男孩子狠狠地批评了一通。我们几个老师来了兴趣，追根求源，发现那个小男生竟是平时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博仔，而那两个女孩子，就是子涵和悦悦。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但或许，这就是她们是“小透明”的原因吧。后来，我也忍不住常常留意她们，留意她们有没有被欺负。和她们交流的时候，也会稍稍注意些，或许是一名“心理老师”的觉悟，我生怕她们留下被欺负的“阴影”，尽量温和地对她们。不过还好，看上去博仔“改过自新”了，子涵和悦悦在学习上也有了很明显的进步。这件事我也就渐渐淡了。

上个星期，一个课间，我刚从后门走进教室，就看到博仔从前门滑进教室，滑到第一排悦悦旁边时，他指着悦悦，带着几分嘲笑地说：“这都不会，你学得什么？”周围的传出几个孩子的浅笑。悦悦坐在位置上，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笔，也不说话。“博仔！”我一声吼，教室马上安静下来。博仔一溜烟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我若无其事地往教室前头走，走到博仔身边时，我笑着说：“博仔，赵孟頫的代表作是什么？”博仔被我问懵了，站起来说不出来。这是语文园地里的知识点，前两天刚复习且默写过的。“这都不知道，你复习得什么哦~”我坏笑着对他说。博仔笑笑。“下课赶紧背好，我下午还要检查。”这时，子涵突然说道：“哇！曹老师真好，曹老师帮们报仇了！”子涵笑得很开心，似乎很激动。看着她浮夸的模样，我竟有些酸涩感。

再看到子涵小练习册上的“温柔”，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然后我在一沓小练册里找出悦悦的，翻到那一页，果然，同一道题目，悦悦写的是“我最喜欢曹老师，因为她善良，温柔。”这两个好朋友，这两个“小透明”女孩儿，是经历了多少不温柔，才会如此敏感地捕捉温柔呢？我给她们的作业打了一个大大的√。

亲爱的女孩儿，谢谢你们，让老师学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