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和一群读者在微信群里“比正经”，就是晒出自己读过的书的封面。有的人晒古诗词，有的人晒哲学读本，有的人晒重要讲话，我晒的是一本物理学的科普著作，《可怕的对称》。当然，还有人晒的是《乳房的历史》。其实这本书我也买过，但我怕被人看出我的“低俗”，没敢声张。

读书确实有好处。随便翻开一本读过的书，会发现很多自己本来懂得、但早就遗忘的道理。那就像在你的灵魂外壳上凿了一个泉眼，很多美好的情愫都会流泻出来，你会意外地看到自己的丰富和清新。至于从书里懂得更多的道理，这个作用反倒不那么太重要。

读书和走路，是丰富自我的两大法门。在我去过的城市里，西安给我的印象很不错。有的人说西安的环境卫生太差，我对此无甚印象，因为我大部门时间都在抬头看脸。你别想歪了。喝一个地方的水，看那里人的表情，是进入地域文化的捷径。

但西安存在脏乱的问题，可能是个客观事实。王永康从浙江调到西安当书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捡烟头。市委书记捡烟头，这让千年古都的人们很不适应。那么大干部，管那么小的事情做什么呢？但王永康既然动手了，别的人也不好袖手旁观，只好也开始捡烟头。你也捡呀我也捡，西安的烟头都不够了。幸好西安是个旅游城市，从来不缺“输入性污染”，但饶是如此，捡了一些日子之后，西安的地面还是干净了许多。在这个迷惑与服从的过程中，王永康提出了他的主政纲领，既“烟头革命”、“厕所革命”和“行政效能革命”。原来，人家王书记捡烟头并不是因为洁癖，而是有着更深远的构想，那就是，从难以克服的地域痼疾入手，向行政体系中那些看似无解的坎节下刀。所以，这里要提醒一下西安的读者，尤其是公务员，弯腰撅腚并不是最难的事，自我革命才是，所以要做好继续吃苦的准备。我看到有报道说，王永康这两个月都见瘦了，胖子们你们好意思继续胖下去吗？

阮成发调到云南去之后，我写过一篇文章，《“空降”的书记和省长，能否打破彩云之南的“魔咒”？》。云南的读者对此表示欢欣鼓舞。但有人留言说，云南的旅游资源那么好，却到处都是旅游陷阱，希望新省长能够彻底改变云南旅游的怪现状。云南我也去过呀，并没有遇到什么陷阱，怎么有那么多人诉苦呢？后来想了想，我去的时候那里民风还很淳朴呢，情况肯定是在我走之后变糟的。

新闻里倒是经常有云南旅游怪现状的报道。有个姑娘去丽江玩耍，不知怎么就被毁容了，看着好心疼的说。记得丽江有个牌坊，上面写着“天雨流芳”四个字，据说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去读书吧”。那么温存的一个地方，竟然会出现如此恶劣的现象，真的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了。好在不负众望，阮成发出手了。他派了副省长陈舜带队去丽江进行处置，让该事件出现了令人欣慰的结果。为什么非要出动副省长呢？阮成发解释为“杀鸡用牛刀”。当时快到鸡年了，鸡很嚣张，不出牛刀不行啊。

关于鸡很嚣张这件事，真不是我编的。春节过后，云南省政府召开常务会议讨论整治旅游乱象，阮成发就说，“有些购物店之所以那么嚣张，为什么关不掉呢？背后有人吧”。背后有人的说法，跟读者的反映是基本一致的，就是很多怪现象背后都有权力的包庇和纵容。鸡多弱小啊，人家除了不会飞基本上就是一只鸟，但如果鸡的背后站着隐形的大型动物，事情就变得很复杂了。所以，整治旅游乱象说起来容易，但去病根很难，因为好多人的钱袋子就在那里呢。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但问题是，有的人还有灵魂可触动吗？

不同的领导干部有不同的主政风格，很难一概说好坏。有的人喜欢造城修路，有的人喜欢搞三年大变样，有的人喜欢平坟，有的人则喜欢捡烟头。王永康整治市容，阮成发整治旅游，看似都是从小处着手，但在我看来正是突出了问题导向。市民乱扔烟头和购物店宰人，其实都反映了民风，背后则是以一套潜规则织就的“习俗”。而习俗就像宏伟而牢固的大厦，如果不用点巧劲儿，只是一味地忙乎着擦玻璃，是很难真正改变现状的。

弯下腰去，把掉在地上的节操捡起来，这样的主政风格是我比较欣赏的。看够了领导讲话中华丽的排比句，“背后有人”的暗讽也更得我心。虽然知道前路漫漫，但给他们一句祝福，应该不会太沉重。

（文/蔡方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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