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首诗里究竟要说些什么 （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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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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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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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爱人和失眠的桃花一起醒来

水面上没留下一点痕迹

有人曾经睡在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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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和候鸟一样

又一次光临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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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有那么多的阳光

像粉尘般飞散

雾状的歌声，尖细的唱针

空转的唱盘和落叶

只有风在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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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季春潮涌动，又是一池涟漪泛波

光阴无痕，落花无意

流水已去的季节

高山郁郁寡欢地

成为水底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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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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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渊

在你的文字中隐藏

也在我的，我们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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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深渊，还是高山

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

因为我们不想说清

步入深渊，或登上高山

有一种非此即彼的意味

 .

那是一台老式的电子管收音机

内部结构复杂，线路盘根错节

我却用它听过新闻，戏曲和歌唱

也听过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报道

 .

有时我会把它当做一部小说

关上收音机的木板后盖，拧紧螺丝后

我常常这样想

尤其当它的音频指示灯闪着猫眼一样的绿光时

 .

它播出文字

何尝不是我们在字面上读小说

而内部究竟藏着什么

不好说

就像灵魂深处

究竟有没有一条分界线一样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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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是张抗抗的一篇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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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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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冬天了

但窗子仍然明亮

仍然明亮的窗子看不见远处山头上的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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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中

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

一个人趴在床上看书

却总是想起书外的名字

想起的名字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入地

进入广袤的无人之地

 .

这是阳光下的定义

每一扇窗子后面的人都必须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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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几扇门仿佛是画在墙面上的

开与关都没有实际意义

真不如在墙面上挂一幅《聊斋》里的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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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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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送过一卷桦树皮的人

已经死了许多年

估计那棵被剥了皮的桦树也早已

不在世上了

但他的妻子我偶尔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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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收拾房间

在卫生间搭起的隔断上发现了它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派上用场

 .

我曾经想过装饰画

也想过把它们贴在一个画框的四周

我想的时候

视野和风景一样广阔

装饰画里，是不是还应该住着一个女子

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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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

我经常想的是一个神的庙宇

不需要门面有多么讲究，多么恢宏

只要里面有什么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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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在诗歌和小说里常常写到的白桦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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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段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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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见的那段河水

估计已经进入了大海，从此将不分你我

究竟要走多少路，绕过多少座山

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去处

河水从来不考虑

 .

今天的水仍在对昨天进行着重复

去河边饮水的马和落魄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水一瞬间的兴奋，即刻

就会被水带走

 .

雪花落在水里，融化

影子映在水里，还是融化

那些怀着伟大目的，把骨灰撒向大海的人

任凭惊涛怎么拍岸

也不会在拍出一个你来

 .

我们的肉体

有时在时间的水里，有时

在时间的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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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具体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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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晚上

都是不具体的

但却无法形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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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电话的时候是八点半

放下电话，听筒里的嗡嗡声响到

九点零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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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窗子看出去

树木倾斜，树叶在动

窗子挡住了风，屋子里如果有风

也是不具体的

 .

不远处的路灯下

一个人在行走

我想不出有什么具体的形容

来比喻那个人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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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时代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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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保存着白银时代的信件

谁就保存着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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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消耗风雨，情感，汉语和粮食的同时

也在消耗着华北平原，东北平原和四川盆地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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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趋于稳定

有些开始浮躁，但

大部分属于最本质的基因

比如“文革”中的人

比如“改开”中的人

比如看见的恐怖和看不见的恐怖中的人

但他们一定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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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们惆怅的事

令我们惆怅的鸟

令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等待和戈多

还有一场曾经惊心动魄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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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里不论灌满了多少水

但不是泪水，只是戏剧

泪水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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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和生活里的人

还是那样

原来在那，仍然在那

我们不过是挪动了一下词语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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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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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3路车，5路车，15路和37路车

可以回家

坐23路车可以到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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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路线

一生要跑无数次

有的路线

一生只跑一次，其余那些次

只是一次次热身

 .

那年在哈尔滨读书

很晚的时候坐车去一个很偏僻的地方

很长时间的车

很多陌生的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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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雪花，也有细雨

但遗憾的是没有遇到伊凡雷帝，也没有

看见普希金和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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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旅途不适合抒情，只

适合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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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高耸的屋顶

再长的线路

梦想也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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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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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和现实

包括河里的水和下水道里的水

甚至阳光下蜇人的蜜蜂和举着骨头赴死的人

都在逼我成为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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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是一个写诗的人

尽管欧洲的天空已经熄灭了

许多莫名其妙的的思想之星

 .

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那天开始

从马克思，恩格斯一直在张弓搭箭开始

嫦娥飞天了

燕妮死了，恩格斯海葬了

大地和天空已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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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仍然成了思想家和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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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东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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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东墙的时候，西墙

只是一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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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时流汗，流泪的场景

被存放在字典和诗歌中

身边走过遛狗的人，吹口哨的人，放风筝的人和

喝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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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灯火的地方一定有野兽

只是你很难识破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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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的姥爷曾给我讲过

走夜路的时候会遇到“鬼打墙”

他讲的那个年代夜很黑

但野兽比现在少得多

http://blog.sina.com.cn/s/blog_98146c0c0102yni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