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你的日子里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
---爱妻离世一周年祭
去年的正月初五早晨6点半,你终于摆脱了困扰自己17年、折磨自己近半年的病魔,悄然离开了你最不舍得的两个闺女和你总不满意的我。
离娘三分规矩,没娘瞬间长大。你倒下的当天,大闺女就自觉担负起长女的角色,和妹妹一起亲手给你穿上她早已准备好的寿衣,亲自选定陪伴你的鲜花,独自办好你的火化手续,与我的朋友共同商议你的葬礼程序。在你的灵位前,两闺女表现得很是坚强,嚎啕大哭的只有我那白发苍苍的老娘。
娘没了,爹还在。你的葬礼一结束,二闺女和二姑爷立马搬回来和我就伴儿,二闺女撒娇说想吃我做的饭菜了,其实我知道那是她们怕我太寂寞孤独。大闺女隔三差五与我视频,每个周末带一家子过来。每当孩子们围着我吃饭的时候,我总感到你还坐在餐桌边靠近门口那个位置,不时用手捂着自己的饭碗,阻挡着闺女们给你夹肉夹菜。你在的时候,总怕孩子们给咱俩花钱。说了你可能不高兴,一开春大姑娘大姑爷就给我买了外套和裤子,初夏又给我买了内衣;二姑娘二姑爷初夏给我买了单鞋,入冬又给我买了厚鞋。孩子们都舍得为我花钱,动辄就上千,让我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知道你肯定有意见,但有意见你就多活几年呀,你的嘟囔至今我还没有听够。
没见到二闺女家的孩子,是你临住院时写出的最大遗憾。你的遗憾也让我这个父亲对二闺女的生产格外经心。今年6月底是二闺女预产期。二闺女入住妇产医院那天晚上,我们早早就赶了过去。产房只有陪床的二姑爷能进去,剩下的两大家子亲属都集中在产房外大厅,说着闲话冲淡着焦急的等待。半夜11点多,二姑爷出来告诉大家,医生说估计到明天早晨了,建议大家先回去等消息。我回去停好车到电梯口一看手机,就看到了二姑爷发来的微信,说二闺女有点烧,医生说可能转剖。我一听急了,赶紧返到车前,上车后又看到二姑爷发来的又一条微信:进手术室了!我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见到二姑爷时,孩子已经剖了出来,并放到了保温箱中。一直等到二闺女进了病房,见到了结结实实的二闺女,我才如释重负:你交给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没过几天,二闺女就出了院,并带回来了你那可爱的外甥女。外甥女的小名叫朵朵,还是你在世的时候起的那个名字。你不知道你家朵朵有多可爱!刚出世的时候,可能肠胃有些不舒服,偶尔哭几声。刚满月就会笑了,睡觉不多事儿挺多,不哭不闹就是不愿意睡觉,真像你家二妮小时候。现在每周过来也不认生,谁都可以抱,见谁都是笑,看到我这个基本没有抱过她的姥爷也是满面笑容。伸手抱过她来仔细地端详,那弯弯的细眉,标致的双颊,分明有你俊俏的影子。这个朵朵吃手可强呢,第一次让她吃外食,刚开始还是一勺一勺地喂,规规矩矩地吃,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局面了,俩小手抱起小碗就喝上了,舔得满脸都是饭。还有一件好事儿也想告诉你,猜猜你家二闺女上班后,谁在领朵朵呀?估计你也猜不着。告诉你吧,是你大妹,为了她的外甥女,毅然关闭了羊汤馆,来领咱家朵朵。也是奇怪了,你大妹一进门,朵朵就笑脸相迎;你大妹一张手,朵朵就扑到她的怀里,似乎已经知道那就是今后伴随她整个幼年的姨姥姥。
睹物思亲。你走了之后,按咱老家的规矩,应该把你贴身用过的东西烧掉。可能是我懒,也可能是我抠门,你的东西我总也舍不得扔。你出门必带的那个手提袋还静静地躺在进门那个衣橱里,里面的口罩、镜子、手纸、纱布、胶带,还在静静地等待着你的召唤。你的衣服仍然挂在衣柜里,衣服依旧在,只是无人穿。今年一上冷,我想把夏天的薄被换成冬天的厚被。眼看快到周末孩子们要过来了,我就打开衣柜,上面都是你叠得整整齐齐的冬天被套,下面是我力求整齐却仍然大小不一的夏天被套。我从床底下把所有厚被子都翻出来,又从立柜中拽出所有的厚被套,套上一个不合适,再换一个还是不合适,不是被子大,就是被套大,费了半夜的功夫,我也没有套对被子。老伴呀,你临住院前什么都给我交待了,怎么换被套的事儿没有给我说清楚呀!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过去由于长时间你睡右边我睡左边,床上的棕垫总是中间高两边低,床中间明显有一个抚摸不平的坎儿。临睡前,你经常让我躺在床中间,想以我重重的身子把坎儿压平。你走了,我每天都睡在中间。坎终于平了,床上也只剩下一个孤老头子了。
那天,有人在朋友圈发了一个算卦软件。我从来不信算卦,但由于闲着没事,就试着玩玩。输入设定条件,结果和你生前说的一模一样:我是操心的命!这个卦可能还真准,你走了之后,我休闲了还不到一年,老爹就开始便血,我听到消息后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万幸的是,老爹的病情比想象的要轻,于是赶紧让他住院做手术。作为独自生活又是唯一的儿子,我陪床最合适。去年的阴历年是陪你在省医院东病区过的,今年的阳历年是陪老爹在省医院西病区过的。每次经过病区之间那个花园,我就想起去年春节万家欢乐时刻,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你。那是你的最后时刻,吗啡抑制你了疼痛,却也模糊了你的意识,加速了你的消亡。一想起这些,我就感到万箭穿心。
老爹的手术做得很完美。术后没有感觉出疼痛,第二天就能下床走步。今年的新冠疫情还在继续,病人和家属还是不让出病区,我只能好好地陪着老爹。这是我们父子俩单独在一起待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单独说话最多的一次,比一辈子加起来单独待得时间都要长,比一辈子加起来单独说得话都要多。那天,老爹突然说起你,说你走的那天早晨,猛然听到你去世的消息,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眼泪还是怎么也止不住。后来他打开屋门,猛然看到院里躺着一只花猫,走近一看,原来是娘最喜爱的那只花猫死了。爹就想,肯定是你的灵魂回到了家里,把那只花猫抱走了。说起这窝猫,最早还是我发现的。有一次回老家上厕所,听到猪窝棚上面的糠窝棚里有小猫微弱的叫声,踮起脚来往棚上的大篓里一看,里面有一窝小猫。后来,大猫带着小猫们走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就只剩下了两只小猫。娘每天喂它们,这两只小猫就在家里住了下来。但爹不喜欢养猫狗,一看到它们进屋,就往外面撵。自从那只花猫与你同日走了之后,爹对另一只花猫的态度一下子好了起来。
春去春又来。你走后的第一个春节到了。初二那天,孩子们都回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最喜欢跳舞的楚楚在屋里欢快地蹦跳,最让人喜爱的朵朵被大家轮流抱着看到谁都在笑,我想你在那一边也能感受到全家的欢乐吧!这是你生前的企盼,也是一代又一代人繁衍的希望和动力!
今天是你的忌日。咱全家,还有咱俩的至亲们都来看你来了!大家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祭品,都想让你过个好年。
你的最美容颜,是你的开心笑脸。祝我的爱妻在天堂安好,时时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