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旧事门前,多远的天涯,都不是最远。
最远的,是这门里经年的云水,墙角无人看望的小花,一两声兀自鸣响的虫叫。
最远的,是这门里,无人来接的屋脊上的落水,是暮鼓传来时,无人看到抖动羽毛的老树上的昏鸦。
最远的,是烛火忽然灭了,而旁边没有人,挑帘相看。
站在旧事门前,多深的沧海,都不是最深的。
最深的,是这门里,越走越远的背影。
最深的,是这门里一直悄无声息反照着日出与黄昏的井底。
最深的,是这门里剥落着油彩但无人再来翻新的庭院。
最深的是这门里,一眼就能望穿,却绝不能再返的流年。
站在旧事门前,多凉的秋都不是最凉的。
最凉的,是这门里,没有语声,只有缓缓垂下,枯了的藤萝缠绕的下午。
最凉的是这门里,摆好的茶桌,而茶盖上覆着淡淡的灰。
最凉的,是莫名就涌上心头的一首旧歌——它由谁唱着,一声声,渐渐召来了白露。
站在旧事门前,多薄的刀片都不算最薄的。
最薄的是这门里,一件无人收取的衣衫。
最薄的,是这门里空旷着无人修葺的四壁。
最薄的是这门里匍匐一地的叹息。
最薄的,是慢慢模糊的相片——有人在那里活着,有人在那里死去。
站在旧事门前,说不出安好。
所谓安好,不是各安各命,各喜所得,各乐所拥,各赴前程。
所谓安好,是沧海劫波后,故人还能重逢,从前的所愿还是唯一归宿。
站在旧事门前,就是站在自己的心面前,一边探寻,一边总结,一边承受,一边折磨,一边等待着:
——最后必将到来的,茫茫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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