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巷陌里的尘世光景

(2025-11-28 12:59:51)
标签:

情感

文化

杂谈

分类: 记忆

        说说小时候生活在街道的故事——这社会肌理中最细微的毛细血管,却承载着那个时代真实的脉动。

       街道-居委会的威权,在我记忆里,是在那段特殊岁月里被放大的。它像一张无形巨网,将属地每家每户笼罩其中。年轻人若想摆脱下乡命运,非得街道推荐方能参加工作;谁家有人入党提干,街道必定成为外调的关口;即便是婚嫁之事,对方也总要到街道探听门风家底。就连那些在单位遭人构陷的,街道也成了搜集罪证的绝佳去处。街道居委会)主任因此权柄在握,成了所在地居民谁都不敢小觑的人物。  

巷陌里的尘世光景
                                                            (老巷陌承载着岁月的故事)

       家所住地的那位H主任是在儿子为救落水者牺牲、被追认为烈士后上任的。原本普通的家庭妇女,一朝踏上这个岗位,其政治象征意义早已超越了职务本身。因我家距她家相隔一条巷子,所见所闻想不多也不成。短时间内她身边便渐渐聚拢起各色有所求的人。因不曾读书识字,她从不屑于掩饰喜怒,那种赤裸裸的真实,反倒成了照见人性的明镜。我所住小楼的几户人家,因与其出身大相径庭,历来和她不甚相干,生疏得很。而我要说的,正是这权力阴影下的一个小人物——一个与我们正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邻人出现了

       楼下三妈妈家原本有东西两间屋,后来东屋被街道收回,安排给一户姓QIU的人家。QIU家六口人挤在这间逼仄的屋里:夫妇二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姑姑。这位姑姑没念过什么书,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臃肿,脸上散落着麻麻点点的痕迹,平日靠打零工贴补家用。因着招工必须凭街道推荐,她便成了主任最殷勤的追随者之一。她最擅长的,便是将我们几家的动静事无巨细地汇报上去。而主任本就因我们这些“成分边缘”的人家(解放前都是行商)不曾主动靠拢而心存芥蒂,这下正好各取所需。告密者”的出现,苦的是我们几家人,从此说话再不敢随心所欲,每个字都要在舌尖掂量再三。每当几家人聚在一起说话,那位姑姑总会悄无声息地凑近来,竖起耳朵听着。各家的事,便这样一件不落地传到了街道。                       

       最让人揪心的是她对三妈妈家的特别“关照”。记得那年大扫除,三妈妈家不慎将宝书台”(“文革”中家家都有放置领袖像的地方)上的毛主席瓷像摔得粉碎。全家人吓得魂飞魄散,正不知所措时,那位姑姑幽灵般出现在门口。一家人齐刷刷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罪:“我们向毛主席请罪!我们请罪!”这罪,究竟是向谁请的?或许兼而有之。那姑姑看着这家人的惨状,许是生了一丝怜悯,半晌才说:“既不是故意的,自己请个罪也就算了。”意思是不会上报街道。三妈妈一家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了很久。我们悬着的心也落了地。可知,那时此事若放大处理,按上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够去坐牢的。

       因着这个人物的出现H主任知彼知己,明显感受到她的敌意与日俱增。人人自危,生怕落下什么把柄让她弄权。有两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一是某日,街道组织一班人忽然敲锣打鼓来到三妈妈家,竟是来祝贺她家全家下放农村。这对他们而言不啻晴天霹雳。理由是男主人没有正式工作——恰应了当时那句响亮的口号:“我们也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这一手做得绝妙,既冠冕堂皇,又彻底断了人生路。可怜三妈妈家求助无门,只能用沉默对抗。好在时日久了,三妈妈家也有子女下放农村,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另一件是我被传唤到派出所。那天,那位姑姑的侄儿在家门口与人厮打,群众专政队的巡逻员举起“专政棒”(两头涂白、中间鲜红的圆木棍)就要打他。我下意识伸手拦了一下。谁知后来打架的人安然无恙,我却因“抢夺专政棒”的罪名被带到派出所。全家人都明白这是街道借题发挥,却无可奈何。兄长怕我被打,一直守在派出所外。幸而他一位在专政队工作的同学在该派出所当值,了解原委后便说:“回去吧,以后别掺和街道的是非。”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道尽了其中玄机。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又莫名其妙地回,也算见识了这尘世间的荒唐。

      忽然想起儿时一桩趣事。那时谁家孩子哭闹不止,父母只要说声“老汪来了”,立刻鸦雀无声。这老汪何许人也,竟有如今“大灰狼”的威力?其实他只是我们这片儿的户籍警,中年模样,个子不高,总是笑容可掬,透着股亲和力。整日见他穿梭在街巷之间,既了解民情,也调解纠纷。因着他勤勉公正,深得百姓信任,渐渐成了大家心目中的“保护神”。久而久之,竟被赋予了驱邪避灾的神奇色彩,“老汪来了”便成了降服顽童的咒语。这不是传说,是五、六十年代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故事,至今回味起来仍觉有意思。进入了“文革”,换了新民警,这等传说也就随风飘散了。我也不会那次无来由地被传唤到派出所“受训”了。

      后事交代,那位QIU姓姑子,最终如愿进了工厂当了一名正式工人。我们这几家的子女也在上世纪70年代末纷纷走出了街道,告别了那些不堪的人间底层喜于踩人治人的丑陋。这些尘封的巷陌往事,如今想来,恰似一面斑驳的镜子,照见了一个时代的侧影。那些细碎的人与事,恰是那个时代最真切的注脚。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后一篇:旧忆重拾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