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驾车的时光很甜蜜、也很难忘。2001年的蝉鸣季，我与那辆新配的黑色桑塔纳2000在本市城郊空旷地结下了缘。组织取消配车司机的通知翩然而至。已过46岁的我，每天都在如血的残阳下辛勤且笨拙地操纵着方向盘，全然不顾新车内那股浓郁的气味。汗水浸透了全身，也浸湿了驾驶座位，此刻没有疲倦，倒有了一种凛然的感觉。二个月的勤学苦练，也就顺理成章地拿到了驾驶证。有意思的是组织此刻又取消了自行驾车的规定，理由是为了安全。俏皮地想，仿佛这一颁一撤就是为了促成我能转动方向盘，意外解锁了后半生用车轮丈量世界最为恣意的旅程。

    驾车自由行乐趣无限。出行方式的改变，往往是生活有了妙不可言的改变。手握方向盘，广袤的大地仿佛就在你眼前铺展开来，“天高任鸟飞”的感觉尤其强盛。人的活动半径陡然扩大，体味到了想到哪便能到哪的身心合一的快感。记得一段时间内的周末，驾车走遍了省内所有通高速公路的县市，吃美食、拜见各地亲朋故旧，领略各地风土人情。眼界升高，胸襟开阔，使人有了另一种的成长。

    国内自驾游起始于私家车。有过十余年丈量山河的疯狂岁月，携带着各地地图册，每年总有几次的长途跋涉，一路风景一路歌。既能随心地掌控行程，更有偶遇风景的欢欣雀跃。魅力无限，让人沉迷。徜徉哈尔滨的中央大街，领略第一街的繁荣和华丽；延安窑洞前的沉思，艰苦岁月铸就的强大，终将农村成功包围了城市，建立了新中国；有海上花园之称的鼓浪屿，登上日光岩，一览那风情万种的万国建筑；会稽山的烟雨浸润青石，声名远播的山水风光，留下了历代文人雅士的佳丽诗文。一路行程，与妻总和小姐姐两口子结伴，与小姐夫轮流驾车，不劳不累。多次进入皖南山区，感受春天大山林木的繁茂与深山的宁静。观赏新安江第一湾的美景，乃至寻踪新安江源头的“六股尖”。这些说走就走的旅程经历，珍藏在心底，永志难忘。近些年兴起驾车游览大西北，已是力不从心。“仗剑走天下”的雄心已不再。

                                  （车在深山中迤逦前行）

    学驾驶，还曾生出一段趣事。因长时间车内的暑气蒸腾，眉骨间生成了一块白斑。去了一家小医院问诊，说是汗斑，不必挂心。数月后仍未消失，且有扩大迹象。有人说，新车里的甲醛浓度大，又是夏季，车内环境密闭。说得人心里发毛。不得已到正规医院，一位老医生看了我的症状，当即断言，这是典型的“白癜风”，一席话让人破防。拿着处方去药店购买一款进口的涂抹药，白斑变成了一小黑点，再无音信。

    已近古稀，与驾车分别终是不舍。数年来，每次自驾游历四方，是自由与热爱的美好记忆，是期待下次再精彩的希冀。屡屡想起都心动不已。如今驾车只在市内或是熟悉的地方来往，再无去往陌生地的冲动和胆略。驾车只为听那发动机熟悉的轰鸣声，只为体味掌控方向盘的快慰。老了就是老了，曾拥有过，也就不必计较。再过些年月，或许只能站在西窗口看看湖水、看看树林、看看夕阳。这是岁月，这是人生规律。告诫自己：何必为此多愁善感，做好银发人能做好的事就成。

                                          作于202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