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高中同桌的印象非常深。这是位大个子男生，大眼睛，长得挺精神，W姓，工人家庭出身。那个年代，中学生的价值取向迷离，“读书无用”已是学生广为接受的正常心理。小小少年崇尚武力，再加上无知无畏，很容易走上歧路。我的这位同桌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在我的记忆中，他在学校只做二件事，一是找女生，二是打架。上课时经常做些无聊的小动作，有些很下流，可他浑然不觉，只为博取同学一笑。

 有次不知看上了哪个班级上的哪位女生，央求我替他写封情书。经不住他的纠缠，花了一晚上抄写了一封几页的“求爱信”。他竟然加了个抬头，落了一个款就送出去了。我诧异地问他怎么不抄写一遍啊，而他却说没必要，令我感叹不已。这是他的糊涂？还是他的大胆？不得而知。后来想想，或许那位女生只在意他的表达，以应验“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罢了！还好奇地问他，你在追哪位啊？他脸上露出了不可捉摸的面色，诡异地笑笑不予回答。

 会打架是他最为自豪的事，一对拳头打遍学校无敌手。那时学校有这么一批人热衷于此，自然就形成了一个圈子。学校发生打架事件，少不了这些人。常有外来同类人进校寻事生非或是骚扰哪位女生，这些人似乎“义不容辞”地走出去，用拳头或用江湖手段摆平。也就有这么一些女生，非常崇尚这些会打架的男生，似乎是动物界的雄性以武力强盛获取雌性交配权的人间再现。所以这位W同学的身边不乏女生跟从，常是不同面孔。

 W有一个很奇怪的特点，就是非常瞧得起、也可说非常尊敬学习好的同学。在这些同学面前，他还显得有点羞涩。另外，在班上他绝不会欺负任何人，一团和气，但也不要任何人管束他。他很讲义气，班上同学遇有其他班级或外来人威胁或欺负时，只要他知道，必定给你做主，让你宽心。记得我曾在红卫兵纠察队时，得罪过学校的一些小混混。其中有一位总想找我的麻烦，甚至还跟踪过到我的家。一次在路上碰到这位小混混及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走上来不说话就给我一拳，打得我发懵。见他这阵式非常害怕，断然不敢还手。见我如此，他便得意地扬长而去。不知怎么，这事让W知道了，说道竟然还敢打你啊！后来发生的事令人都不敢相信。一天在操场上，W看到了这位小混混，就一把把他揪到僻静处，另外又要人喊我下楼到操场上来。W见我到了，“砰”的一拳就把他撂倒在地。可见他拳头的力度相当大。然后坐在树下的长条凳上，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要这位小混混向我赔礼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找我麻烦。做完这些，W说了一句现在视频或抖音里混社会高人常说的一句话：你要再犯，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那个小混混捂着脸一溜烟跑了。这以后还真没找过我麻烦。

 俗话说“淹死会水的，打死会拳的”。打人者必被人打是常理，强中自有强中手。W在外常被人打得满身是伤，只要不来上学，肯定又是打架受伤了。有时动刀子，被人捅得住院抢救治疗。可就是这样，他仍不思改，依然我行我素，想必已收不了手，形成了他的生存观。高中毕业后，我们再无交集，更无音信。若干年后，回故乡与同学叙旧，方知他早已不在人世了。据说是酒后滋事，跳上他人的摩托车躲避追赶，忙乱中发生车祸而亡。听此，一阵沉默，不知作何表诉。有种莫名的情愫萦绕于心，久久不能释怀。“呜呼，一代枭雄！”

 作此文以存念！

                                           旧文重作于202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