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的难心事
(2016-02-25 11:11:24)分类: 日记 |
1977年春天,似乎对我是个受磨难的季节,件件难心的事不断出现。不曾想一件更使我难心的事出现了。处于当时心智还未成熟、对世事感觉感知还很少的我,它几乎颠覆了我初入社会的所有认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我所想的未来。
1977年5月17日,即农历三月三十,是兄长30岁的生日。这天,妈妈做了很多可口的菜。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兴致勃勃地边吃边笑谈,其乐融融。民间早有“三十不过,四十不发“的说法。我们为他庆贺生日,是衷心祝愿他人生如愿,多结他所追求的硕果。其时,兄长虽还年轻,可经历却很丰富,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心性特强,那种近乎疯狂学习的劲头是我几十年身边未看到过的。他所走的那条人生爬坡路,尽管艰难,充满未知,甚至还有风险(其时做文字工作的政治风险),可他心无旁骛,一意前行,确也做得风生水起。所以,他是我们家,尤其是妈妈引以为豪的人。兄长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我在《故纸有意》一书中,虽对他有些叙述,只是九牛一毛。这二年,我沉浸在往事的回顾中,拟将60年走过的风雨路用文字记录下来,成为家人共同的记忆。心里就想,兄长何不也做此事,所叙所评所论,其高度和深度会格外隽永。
就在这全家欢乐的时刻,我却心事沉沉,表现出来地只是一味地吃,仿佛能减轻心中苦似的。家宴临近尾声,我还是憋不住地说出事情的原委。一家人都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昨天,即1977年5月16日,新任不久的大队书记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找我谈话,其意是要我在大队留一年,不能上调(上调的意思就是离开农村回城工作或是去读书)。这种不容商量的口吻令我不知如何作答。这种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要求,非常强横。想必这也是他的工作作风。我的沉默以及不知所措,算是回答了他的要求。
心乱的我,回到知青屋陷入了沉思。思前想后,想不出所以然。到了大队广播站,与同为知青的广播员L君交谈此事。想不到她也被谈过相同内容的话。在大队所有知青中,只有我俩人游离于体力劳动。难道这就是缘故?我认为不实;记得3月份被大队派到学校做代课教师时,确是说做一年。难道是上次口头协议的再次确认?看看也不像,因为没那个必要;我曾向党组织递交过申请书,并在大队各项工作中积极肯干。是否要培养和考验我?想到这方面,我犹豫,拿不准,似是似也不是。隐约中有更深的原因。
带着疑虑,我到了大队副书记家,即那位盼望老公调回家乡的大队干部,意在向她讨教。因为我一直都很尊敬她。没料到她很直白地告我,是她请书记找我谈话,传递这个决定的。想必当时听了,我是怔怔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所说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组织培养的需要,二是留在农村有什么不好呢?! 这种回答很友好、很政治、也很正确。
我在她家吃了晚饭后,带着远远未满足的感觉胡乱地徘徊在乡间的小路上,身体和心思都不由信马由缰起来。走到哪算哪,想到哪算哪。及至走到我不识的一条路时,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念头,感到一阵惊悸,不由悲从中来。那段时间的日记本中,满满地记载了当时的所思所想。初涉社会,由青涩朦胧至晓事成熟,不经历几次心智的折磨,真难以成全。日记记录了岁月,也伴随着我的成长。只是当时看不到未来,急于想给自己一个明确现实的我,何乐之有?只有不尽的愁绪。我当即掉头,又快速跑到另一位大队干部家,无非是求证了我心底里的认识。或许,人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可省却许多忧烦。越是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越是给自己添愁添堵,这也是人生之悟。我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应对我已面对的事,只有在哀叹中继续走自己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
一家人听我叙述完了,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是的,又能说什么呢?人生中该有的,会有;该来的,也会来;该历练的,你也必须承受。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