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支书是指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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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暮然回首,才发觉那位熟识的大队团支书在我下放的岁月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可说是我在农村岁月的指路人。
能来此地插队已有《一个熟识的大队干部》所述。到农村第一年的年底,他将我从生产队抽到大队参加了文艺宣传队,这很符合我的特点。这在我以后成为宣传队的主力成员已得到事实的证明。大队一度的宣传,包括出大批判专栏、举办政治夜校、撰写一些应对上级检查的文稿等也是离不了我的身影。对此,我不能不说自己是身心愉悦的,毕竟这些是我相比较他人而见长的,因此有着很高的积极性。从生产队到大队,确是视野开阔得多,见识也相对多了许多。同时受到各方人士的关注也就多了。他让我全力表现自己的目的,学他的话说是“要露头”。不瞒说,这也很符合我当时的思想动机。何尝不想通过自己的表现,得到大队领导的认可和赏识呢?
若干年后,回过头来想想,大凡未经世事锤炼的年轻人,最喜欢在自己的环境中一门心思表现自己的才能,唯恐人家不知。那种所谓的意气风发使得人很张扬。我可能当时就是这样。殊不知,人世间多是能够接纳弱者,却难以容忍所谓的强者。你有凌驾于同类人的态势,将置他们于何处?可叹几人能知!但是不张扬的青春又怎么能算青春呢!世事往往就是如此矛盾。
W支书的关心是显然的。他将自己成长的经历和一些体会,常常通过自己不太掩饰的语言,对你不时地进行着传导。如果说有什么错,可能就是我们出身不同。他是本地生、本地长的人,很接地气。我是从城市来的学生,与土地毫无情感,是迫不得已来求出路的。他的成长经历,对我虽有参考价值,但毕竟会因身份不同而被赋予不同的内容。再则,我们的性情截然不同,他的那种密切领导关系的认识和做派,我是万万使不出的。尽管很有实用。但是,他对我的关照,对我的点拨,却是亦步亦趋,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运行。

在我下放已达二年的时候,也就是1977年元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宣传队排练结束回生产队,我们恰巧一路同行。途中,他说到政治上要进步,不能没有追求。意在要我向党组织提出申请,主动向组织靠拢。这确是一个虽是想过但从不敢去做的事,一想到家中的兄长、姐姐入党时那么的周折,就会发懵,不自然地就会否定。他还说到怎样与人打交道,尤其是要与党员干部接触和密切关系之类的话语。他是当地人,也是过来人,自然了解并熟络当地的政治生态和民情。语气中不乏有种居高临下的淳淳教导之味。其时,我很慌张,也很无语,幸好夜色掩饰了这些。知青到农村,就是寻找一条生活出路,极力表现自己也无非是创造条件尽快实现而已,对于政治上似乎也没有什么要求。可经他这么一撩拨,真让我不得安生起来。
那晚回到知青屋,我是毫无倦意。躺在床上,眼瞅着屋顶,开始了漫长的思虑。从农村想到城市、从扎根农村想到以后的路将向何方、从体力劳动想到自己的身体、从目前自己的状况想到向党组织的靠近等等,无一不矛盾,无一不严肃、无一不摧残人。我深知,不会白白地培养一个人的,尤其对于知青。尽管是W支书说出此话,不能完全代表组织的意思,可也反映出我在当时大队的一种实况,一种进退可由自己决定的处境。夜已很深,我却很是亢奋,没有一点睡意,完全是处于人生抉择的神圣时刻。鸡都叫了,我似乎有了决意,那就是作为一个年轻人,要四海为家,要充满信心地生活在社会中,不能甘于平庸,只能勇敢,只能坚强。必须走出这一步。此刻,我心也就豁然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