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迁坟
(2015-03-13 20:20:53)分类: 日记 |
父亲70年去世后(那时实行的还是土葬),安葬在我下放的公社属地的一座向阳的山坡上,那座山俗称为“神山”。其时几座连峰都已布满坟茔,不见树木,一片黄色。每年的清明和冬至,我们总要去上坟,给父亲烧点纸,告知一些家内的事情。若是遇到雨天,厚厚的烂泥,上山非常困难;若是晴天,则是满头黄土回。那时交通很不发达,大都是步行,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76年初,那座山因要造林,恢复山地原来面貌。发出通知,要求所有坟主在一定时间内迁坟,可将骨灰安葬在指定的地方。我和兄长以及一位堂兄跑了几趟。为此,妈妈将做具体的事交给了我。
直到今天,我对做这事的过程没有说过,也不愿、不忍提起,家中任何人也从未问起过。当时,我和大队二位曹姓的老乡好友(同是宣传队队员)一同去做了这事。他们倒是帮人做过此类事情,有一定的经验。记得他俩刨开坟茔,露出父亲的遗骨时,我呆呆地望着半天没有任何动静,脑子是一片空白。二位好友在坟墓旁掘了一个坑,提醒我可以往下进行了。我木然地将遗骨一一取出堆放在小坑内。大部遗骨已分化,一碰就粉碎。尤在取出父亲的头颅骨时,我确有点受不了,那种不忍的情结使得自己有种裂心的感觉。干嘛要来打扰已逝的魂灵!取出父亲遗骨是我单独完成的,我没要、也不愿他人插手。他俩似是知晓这种规矩,没有任何动作。然后是倒上煤油火化,待到遗骨成为骨灰时,将其装入了我带去的一个小坛子内,扎上红布带回了家中。
这个小坛子在家中放在一拐橱上。这一放就是十来年,期间询问妈妈是否要换成骨灰盒,老人家总是说就这样,不要“翻尸倒骨”。直至十来年后的1987年,由大姐联系有关部门,购置了一块地,将其重新安葬在我们生活工作所在城市的小蜀山上。在为父亲遗骨办理火化后,我曾写了一篇短祭,已补他去世时我的年幼而无力发出的哀思。说是短祭,实际是对父亲的一个宣誓和承诺,也有对未来的担忧和渴望。短祭如下:
生活中失去您时,我还是个孩童。我知道,您未把我培养成人,是不放心地离开我们的。我清楚记得您在病床上已奄奄一息时还含混不清地说道“小孩可怜!小孩可怜!”。六年了,在家庭中,我一直受着妈妈的教养,生活是在舒适、甜蜜中度过的。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时着急,只因自己不学无术;我有时也着急,只因自己在政治上比别人落后;我有时更着急,只因自己经不起“暴风雨”的洗礼。您在九泉之下会指责我吗?眼望那漫长的岁月,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萎靡不振、庸庸碌碌地走下去吗?不!我不能这样!一个有志气的人,不做点对社会有益的事,是对不起自己命运的。我这样想过,要使自己一生有意义地度过,非得树立那种不仅满足一己私利,而能保证人类幸福的理想。并且对于工作,哪怕是最最平凡的岗位,也要无限忠诚。父亲:请您放心,我将不会使您失望的。安息吧,亲爱的爸爸!
那次迁坟,同时也给堂嫂母亲的遗骨做了火化。为此,堂嫂对我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