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弹】姜文:中国的弃婴与美丽世界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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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出了,传说做实,姜文要拍摄“北洋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侠隐》,原著张北海。随着烜赫一时的“不亦乐乎”时代的过去,姜文走到了一道窄门之前,往前一步有可能是偶像的黄昏,往后一步有可能是庸俗不堪的人生。我不认为,姜文会再一次触底反弹——当然之前,他并未触底——所谓“再一次”,是在考量,他是否还可以重回中国观众宠溺的怀抱,也许之前,是他在给观众机会,但现在,观众已经拒绝给他机会,吊诡在于,有权利拒绝的人总是愚蠢的。
狂妄才是艺术家: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梁简文帝萧纲说“立身先须谨慎,为文且须放荡”,这句废话并没有毒害后来的读书人,因为在此之前,中国人已经中毒太深。对于艺术家狂放天性的忌惮或排斥,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影响了我们的审美趣味。所以,五千年来,好看的好东西不少,但好玩的好艺术家又太少——在这个逻辑上,我们甚至不太去想,优秀的作品往往需要性格去催动,比如徐渭,比如庄子,等等。
如果在这个语境里讨论华语电影,很多人是不会赞成的,因为他们认为电影这玩意儿算不上艺术,最多是人尽可夫的快消品。这样一来,就可以用偷换概念的方式,去指责姜文的种种尴尬、矫情或者说狷介。当姜文在《让子弹飞》中喊出口号“我要站着把钱挣了”的时候,有人哂笑,甚至这种笑声一直延续到了《一步之遥》之后——你看,我说怎么来着?由着性子来的人,傻逼了吧?!
不可以举出“不亦乐乎”这家公司分崩离析的例子——何况还是传言——但在事实上,我们对于姜文的否定早在他成功或者失败之前,见不得人好,见不得人高明,是我们成为礼仪之邦的“门槛”。说艺术家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有点太高看我们自己了,我们并不值得任何人来拯救。但,如果世界上缺少个性驱动的创作,要失去很多色彩。换言之,姜文这样的人,我们只能宠溺至死,不可以孔夫子对妇人小人的愚见来处理。请牢记汪精卫的诗歌,相信历史的变数总是由异端带来,然后再次重温姜文在《鬼子来了》当中所展现的那颗滚地的头颅——那双眼睛看到的才是彩色。
从北平到北京,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个“京城”
以上说完,很多人会认为我在为姜文拉同情票,实则不然,我只是认为人类的童年,需要赞美甚于棍棒,但这并不意味着姜文还有多少未来。第一,姜文,或者讲有价值和有创造力的姜文,已经被我们弃尸荒野了;第二,这次的《侠隐》中所展现的“老北平”或者“北洋风貌”,并不能在我们的话语中成为一种可以引领潮流的力量。
“民国”这两个字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行起来了,尤其在影视当中,几乎被描述成一个黄金时代。我总疑心,这里面有群体选择失灵之后的报复性消费——如果没有,我起码还可以意淫。民国的真实面貌到底如何,未必可以在当今的语言体系中找到合适的评论,今天的我们既离他不够近,也不足够远。尤其是民国的复杂与暧昧带有强烈的文化迢递色彩,需要比较强的基本素养去体察,但事实上,我们所掌握的不过是一个从弱智到反智的时代。
话说回来,无论在文章、历史还是影像(主要是照片)中,所展现出来的民国职业阶层——包括知识分子、艺术家、武术家、军人和政客——都起码表现出一种令人信服的体面。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种心性上的体面如何与上文所阐述的消费环境匹配,但基本上,无论是王家卫的《一代宗师》还是徐浩峰的《师父》都已经预示了这种被野蛮狙击、被廉价轻视的危险。
年代戏与现代性共谋=寡廉鲜耻
姜文创作电影的逻辑几乎一直都是加法,从来不会像候孝贤、杨德昌那样的东方式的言情和言志选择做减法,那么,我们用一个架设的方程式,设立上述两个参数,就可以顺利得出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但,这并不是最坏的。
最坏的事情在于,姜文这次所选择的题材在骨子里无法完成一种现代性的观照,不能解决现代人为什么去看的问题。
不能把姜文未来的电影《侠隐》和张北海的小说《侠隐》直接对应起来,起码从姜文之前两部改编自文学创作的“北洋故事”,可以看出他要做的事情,永远只有一种基调,就是他对于自我个性的迷恋。这个“自我个性”既是姜文自己,也是所谓年代戏当中的个人,用胡适的话来说,比较容易理解“争个人之自由就是争国家之自由。”这个自由的境遇之荒诞之变化无常,令人无暇处理真正的内心问题。
不能真实处理内心,就意味着和观众沟通成本的增加,就意味着我们本来不能谈论的问题会被观众更加匆忙地消解掉。简而言之,观众去赞美这部电影,会换来姜文内心深处一句默默的“傻逼”。(文/楚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