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鳃鱼——源自童年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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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缺乏电子设备的我们,在田间地头和石街小巷中总能轻易地找到快乐,也有更多的机会体会自然。相比于现在的孩子,当时的我们哪里不比他们幸福呢?
或许很多人都有这样模糊的记忆:在钢筋水泥的森林还未大规模推进到畎亩之前,田沟和小池塘中有一种只知道土话的且长不大的小鱼:它们体型虽小但花纹艳丽,生命力顽强的它们即使是养在小罐子小水盆里喂点东西都能活下去,两条公鱼碰面还会打得难分难舍。这样的画面也是我和我爸共同的童年记忆。
它们就是属于迷鳃鱼类的叉尾斗鱼。虽然很多人都说阳江话中将叉尾斗鱼称为“频频屁”,但是我一直以来完全不觉得这像我们阳江话中的发音,这种鱼在阳江话中发音更像“婆撇被”(但是“撇”在阳江话中的发音和音调也和土话中对这种鱼的称呼不完全一样)。虽然村里时常可以看到华丽的长鳍鱲和鳑鲏,但除叉尾斗鱼外,也只有月鳢才是我和我爸非常心水的原生鱼——它也属于迷鳃鱼类。月鳢尾巴上的眼斑、披满全身的星点、冷暖色调的碰撞和凶悍的本性深深将我俩吸引。从我记事起,我就记得我爸来来回回养过很多次叉尾斗鱼和月鳢。小时候的我也很喜欢和同学在学校旁边的小水池和路边水沟时不时地寻找斗鱼的踪迹,拎着水桶在水沟里搅搅,总能有或大或小斗鱼被抓住。我至今也还对父子俩围在鱼缸边看月鳢的画面记忆犹新,记得老爸指着月鳢尾巴说“仔,这张公鱼的眼斑多好看”。美好的回忆还在,但是当年学校旁密布的小水沟和水田早已被大楼和马路取代了。生活依旧是那么美好,但又再一次缺少了一些趣味。

随着成长,我也有了机会接触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观赏鱼。在某种意义上说,生活条件的改善,让我们这代人的童年相比父辈有了更多接触自然的窗口,这应该也是一种幸运。虽然叉尾斗鱼和月鳢很漂亮,但在那时的我并没有“原生鱼”的概念,也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原生鱼不仅外观和来自外国的那些观赏鱼们相比毫不逊色,还有更深厚的文化底蕴,而那些热带鱼在原产地也可能和我们的一些原生鱼一样有着同样的境遇——它们也可能面临着各种困境,又或者在当地可能也不过是普通的食用鱼罢了。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色彩各异、姿态万千的热带鱼们就像是加了一层滤镜,让从小基本只见过金鱼锦鲤斗鱼和月鳢的我眼花缭乱,新鲜感在不知不觉中将“美好的记忆”淡化了。我接触热带鱼,本是抱着找到陪伴我童年的鱼的名字的目的,但最后却在一段时间里,使原生鱼们在我眼中仿佛成了不入流的东西。
在涉猎热带鱼后,因为老爸偏好于带有“风水”的热带鱼,所以家里除了叉尾斗鱼之外还陆陆续续地养了几次战船、龙鱼、血鹦鹉和罗汉。体型壮硕的战船虽然也属于迷鳃鱼,但总被我嫌弃颜色寡淡。小时候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各种曼龙鱼和珍珠马甲这些体型小而颜色丰富的迷鳃鱼,可毕竟这些小型鱼和一些大型鱼混养肯定会被欺负或者吃掉,在条件限制下无法开缸的我自然无法如愿。但是就像很多小孩子买不到喜欢的玩具不死心一样,我也不死心,只能寄希望于某个考得特别好的期末考试,以此作为筹码跟老爸商量商量。
终于在寒假的一天,在老爸坐摩托载我回家的路上,趁着老爸刚出去耍心情比较好,我终于跟老爸提起了想养条曼龙的事,老爸很愉快地答应了。“爸,曼龙就是那种颜色是蓝蓝的黄黄的,像斗鱼一样但是胡子很长的鱼”“好”。回到家后的我感觉有些飘飘然,似乎美梦就快成真了。

没几天老爸提着个塑料袋回来了,“仔,你要的鱼买回来啦”,只见塑料袋里游着两条当时还不知名字的印度丽丽鱼(印度丽丽也是迷鳃鱼)。确实,它们的“颜色是蓝蓝的黄黄的”、“像斗鱼一样但是有两条长胡须的”,完美地贴合了我当时在摩托车上跟老爸说的对曼龙的描述。
虽然现实和梦想有落差,但是当时我见识毕竟短浅,遂以为是某个我没见过色系的曼龙鱼,所以还是欣欣然地养了起来。直到多年之后,我才终于知道原来这是印度丽丽鱼而不是曼龙。
后来的后来,家里虽然不再养传统意义上的那些“风水鱼”,家里的叉尾斗鱼也不只是红蓝普叉了,但我都还没有真正养上一次曼龙。直到现在,去到水族店看到小鱼缸里的曼龙我的思绪都总会打开开关,恍惚中回忆起小时候和各种迷鳃鱼的故事们。尤其是看到那些小朋友们驻足在鱼缸前,抓着鱼捞摆弄着鱼想让爸爸妈妈买一条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让老爸给我买曼龙的事。我也说不清我对这些迷鳃鱼们抱着一种怎样的情感,但我可以说现在的它们对于我就像是那些失去的美好回忆的象征符号——它被我赋予了许多童年、亲情和友情的意义。正因为交织着这些美好的回忆,迷鳃鱼类对我来说可能一种执念。虽然现在也认识了越来越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迷鳃鱼,但是童年时接触的这几种迷鳃鱼在我心里依然有着不可取代的位置。
从原生鱼到对追求名贵鱼,最终再重回简单的过程,以至于有时候包括我都会问我自己:“是我的心态变了吗?”但想过很多次之后我可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我自己终于找到真正喜欢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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