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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别谈
——依山农书画印象
在依山傍水的邢台县周公村,一位神情恬淡、古意盈然的先生躬耕于垄野,时不时于碧涛之中,拈须扶锄,举头望一眼天边的流云,露出会心的微笑……这样一幅意境高远的写意画放在风潮云涌、欲望纷呈的当今社会似乎不合时宜,但画中的人物就这样以一种超越时空的姿态站在了我们面前,用他的作品、他拈花微笑的智慧告诉世人——我就是依山农,纷扰尘寰终将去,诗书画印心中留。
依山农者,原名徐海珉,祖辈七代中医,自幼酷爱艺术,博览群书,书画印皆精并涉猎儒、释、道、医诸科。初闻其人,缘于师兄占奇,某一日,他送我一册《依山农金石书画作品集》,因对此类集子见得多了,以为又是哪位附庸风雅的老干部之作,便未置一词,随手放在一边,直到有一天和占奇去其家喝茶赏画,才知道眼前这位满面虬髯、别具气质的先生就是那本集子的作者。墙上墨色生香、气韵流动的书画完全不同于印刷品的效果,其书天趣自成,不着烟火;其画似是而非,大巧若拙。间架布局不着痕迹,行笔落墨似含禅意,此种意境同样凌空高驾于时下书画界的主流风格。
书画作为视觉艺术,不论采用何种表现形式和手法,都是书画家情感、个性和向善、尚美之心的流露,而这种流露能否被人接受或者说能否达到艺术层面的飞跃,需要技法,更需要多方面的修养,否则就不会有广泛的基础和强大的生命力。也许有人会说依山农的书画在技法上似有不足,但这种“粗砺”正体现了他舍小而求大的艺术追求以及深沉的内在修养。“无法而法乃为至法”,他将美和自然紧密联系,不拘一格地表达自然的旷远诗意,纯真、坦荡、平和,处处透露出“利万物而不争”的上善之品,我们说,这是任何技法所不能替代的。
新时期以来,我一直褊狭地认为,人文科学和艺术变构的实质性进展,在书画界几无体现。书画成了附庸风雅的、顽健的、艺术力衰竭者们的温柔乡。他们沉迷于一笔一画的得失,或食古而不化,或崇洋而媚外,或凌空而蹈虚,更有舍本而逐末、求小名夺小利者……而观依山农之作,皆如水上行舟,风中摆柳,处处透露出自然之美。他的书画语言所表达的内涵已经远远超过了书画本身,衔接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领悟了人类灵魂深处永恒的悲悯。
说到悲悯,既是道体佛性,也是一切艺术追求的大境界。南禅有"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本心,见性成佛"的十六字心经,佛祖拈花,迦叶微笑,说的就是在大悲悯中无量心流的顿悟。依山农的艺术人生所奉行的,既有对中国文化的深层解会,也有对悲悯道法和佛性的切身体悟,在这种多元的构成中,他的书画才能不落窠臼,自成高格。比如,在书画形式上,他力求“得意忘形”。忘形,既非有形,又非无形;既是有形,又是无形。忘形不是去排斥形,而是去关注本性。只有在见到本性时,形才可能被忘掉。有形、无形都是对形的执著,忘形才能不为形所累,才是对形的超越。在对待方法上,他主张“无法而法乃为至法”。这里的无法即是忘法。它既非有法,又非无法;既是有法,又是无法。它不是对技法的排斥,而是使技法纯熟无缚,才是对技法的超越……在这种类似于“参话头”的探求中,依山农的书画艺术自然而然地和禅意相契相合。表面上看,尽管书画最终无法超越其“形”,和禅“说似一物即不中”的“无形”仍有较大区别,但“书亦非书,画亦非画,禅亦非禅,掷笔大笑去也”是否就是我们所要的至高境界?其实,历代书画大家不乏知此理者,效法释迦的宏誓大愿,为了书画艺术的传承而留形驻世,同样包含了悲悯的人文情怀。
除却道法禅意,依山农在对宋元写意画风的继承和发展中,融入了现代的飘逸灵动与迷离惆怅,并谛听到隐逸在现代人灵魂深处的对超越现实世界的渴望,这无疑就是朦胧的、诗化的意境。苏轼在《书摩诘蓝田烟雨诗》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段著名的论述明确提出,书画与诗歌一样,不仅要“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而且还要“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这也就是后世文人书画重意境、重格调、重作者学养的发端。
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其实,无论禅也罢,诗也罢,书画最终要以世间的形态留存于世,依照自身的规律,无意于成而意气天成,让人通过有形的墨迹,感受到无形的启迪,才是书画之道。
笔者幼年曾习书画,因生性鲁钝,未窥门径,后穷极从文,虽历经寒暑,也只挤进去半个身子。如今幸识依山农先生及业内诸位高贤,重新勾起了对书画的记忆和想往,便作此门外之谈,书外谈画,画外谈禅,禅外谈诗,徒留一笑尔。
2008年11月于风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