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有朋友善意地提醒我，到了那里，看到很穷很穷的孩子，可以给他们一些钱，但一定不要留电话，不要被人缠上。我知道这是世事洞明者的金玉良言，因为人性是如此不完美。然而，“雪佛兰红粉笔”的生活，就是要在这不完美的人间，一笔一划，涂抹亮色。

    陈妤，女，83年出生，文字工作者。
    老旷，男，年龄不详，做过老师。
    他俩搭档教五年级，今天下午的题目是：画明天。

    明天要下雨。
    明天要给黄老师送花。
    明天会充满教师节的爱。
    明天会更美好。
    明天要修房子。

    这些都是学生们造的句子。程度参差不齐。陈妤把句子分成两类，一类如下雨、送花；一类包括明天会更美好……陈妤问学生两类句子有什么区别，学生说，第二种是不真实的，是幻想、梦想、理想……

    课程在这里开始慢慢脱离陈妤和老旷原本准备的轨道。学生们不能说清楚幻想、梦想和理想的区别。陈妤举了个例子：比如说，陈老师好吃懒做，却还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这就是幻想。幻想是不切实际的。王飞同学每天都锻炼身体，吃得饱饱的，将来想当个篮球运动员，这就是理想或者梦想。理想和梦想也不是真实的，可是我们可以把它变成现实，怎样才能把理想变成现实呢？有同学答道：努力！

    “是的，努力。再举个例子：刚才有同学说明天要修房子，修房子要用什么呀？”
    “砖”。“水泥”。
    “那怎么样才能有砖和水泥呢？”
    “用钱买”。
    “那怎么样才能有钱呢？”
    “赚钱”、“挣钱”、“抢钱”、“诈骗” ……

    面对这样五花八门的回答，陈妤不得不开始意外发挥。她带着孩子们一一确认每一种赚钱方法的正当性，然后，她说，“将来，你们可能不会记得陈老师是谁，但是一定要记住陈老师今天跟你们说的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无论你们将来有没有钱，都要做一个诚实、正直的人。不要用赌博去赢钱，赌博只会让你失去你拥有的一切和亲人；不要跟别人要钱，要钱只会让自己被别人看不起。再穷都要做个有骨气的人，只要自己有双手，就要靠自己赚钱，自己养活自己。”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听懂陈妤说的话，但我仍然被她感动了，尽管，让我们深有同感的这段话明显带着城里人的视角。好在陈妤借题发挥的本领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