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长在最具北京特色的宣武区大栅栏一代,那时候可玩儿的东西很少,能和同伴们找到共同语言的游戏也就是拍拍洋画儿,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踢踢皮球和沙包。但是高年级有晚自习的时候会被看门的大爷无情的连人带皮球赶出校门。在我的印象里,可以让我暂时摆脱老师和父母笼罩在我头上的阴影且能直面蓝天和内心的“运动”只有一项,那就是:上房。每次我无聊或难过到决定这样做的时候,总有一些兴奋不已。因为,在偌大的连绵不绝的胡同阵中,这种行为让我感觉自己发现了一条常人不曾注意的路……
我尽力在回忆每当我站在空旷而破旧的民房屋顶上时我在想什么,我觉得对于一个幼小的“野孩子”来说,那一刻我的思想是真空的,季节也被淡化掉了,而唯一深刻的是眼前射透老槐树的那几缕耀眼的光芒,那一瞬间,我不再成长,我定格在愉悦的最高点!高兴的时候,我会为了追一只野猫而踏破别人家的屋顶,仓惶中听着身后遥远的谩骂声乐不可支;难过的时候,我会捏着必须要家长签字的成绩单倾听着屋檐下别人家高压锅的呲气声哭了又哭。也许我并不知道,当我落入平地擦去脸上灰土的时候就是我重回到现实的时候。
蝉鸣,鸽哨,年久失修的蜕变声,甚至连微风伴随着发芽的声音…我倾听着人们无瑕的这一切,他们把自己的生活深深的埋在我下面这些一望无际的破破烂烂的噪杂中!我站在那里,我的脚下是我的生活,我还要回到那里面去!但这一刻,就这一刻,我实实在在地站在尘封的瓦砾和油毡之中,我从未想过我这种幼稚的行为竟可以让我的心灵跨越了那么遥不可及的长度!因为,我听到了阳光。我不需要仰视它,就连那细小的汗珠也要摆脱思想的束缚,从我的额头里钻出来无声的站在我的肩膀上和我一起傻傻的,傻傻的……
潘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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