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12 09:18)
武惠妃和杨贵妃,唐玄宗更爱哪一个?
文:冰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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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曾经深爱过两个女人,她们分别是武惠妃和杨贵妃。
先来说说两人的身世,武惠妃是恒安王武攸止(武则天堂侄)的女儿。生来金枝玉叶,但由于父母病逝,而武周王朝又渐垮台,而沦落为一个小宫女,但她娇丽迷人的容貌和超凡脱俗的风情,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以无法抵挡的魅力逐渐捕获了正当盛年,英俊潇洒的唐玄宗,以至于长达二十年的专宠专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杨贵妃名杨玉环,17岁时曾被武惠妃召见,经唐玄宗口谕封为寿王妃。22岁时偶遇唐玄宗,回眸一笑百媚生,让垂垂老矣的皇上过目难忘。近六十岁的人了,竟然不顾天伦,不怕天下人耻笑,开始了追求自己儿媳的历程。27岁时被唐玄宗李隆基册封为贵妃。天宝十五载(756)六月十四日,随李隆基逃亡,在马嵬驿附近,禁军哗变要求处死杨贵妃,唐玄宗无奈令高力士缢死贵妃,死时38岁。有诗称其美貌,“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与西施、王昭君、貂蝉并称为中国古代四大美女。
生前两人都享尽了荣华富贵,在宫中有着胜似皇后的礼仪,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但生前都没有得到皇后的名份。武惠妃虽然处心积虑一生,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她之所以不能成为皇后的原因,这源于她的姓氏,因为当时朝廷上下正处于一致反武的高潮,所以她被牵涉其中,即便是“妃”这个名称,也是得来不易。杨贵妃本是寿王妃,唐玄宗和武惠妃的儿媳。唐玄宗对武惠妃当时爱到极致,爱得如痴如狂,就专设了惠妃这个位置,仅次于皇后之下。而他对于杨贵妃没有另设名称,也没有给她惠妃的位置,更别提皇后之位了。可能一是因为抢了儿子的媳妇有点难为情,也怕为此激怒儿子,发生宫变;二来杨贵妃一直没有生孩子,孩子应该是爱情的进一步升华;三是杨贵妃的兄妹恃宠骄横已遭到大臣们的反对,这三条理由都成为杨贵妃不能成为皇后的障碍。
唐玄宗对于武惠妃的爱是由浅及深,慢慢浸入骨髓的,正如品茶,品得越悠久越能品出真味来;而唐玄宗对于杨贵妃可谓一见钟情,起初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但是在一定的时间内,他还会想起梅妃,想起她的清丽脱俗,甚至背着杨贵妃私会梅妃,可见李隆基对梅妃依然旧情难忘。足以说明杨贵妃在唐玄宗的心里,只是一个最好的情人而已,如果有比杨贵妃更美貌的女人出现,我想唐玄宗一定会抛弃杨贵妃,重新爱上她人。
武惠妃和王皇后的夺宠,最终以王皇后被打入冷宫而结束;而杨贵妃和梅妃的夺宠,只是让梅妃暂时退出了李隆基的视线而已。两人都具有绝顶的聪明,都乖巧可爱和善解人意。而武惠妃是里外不一的,她为了得到皇后之位,为了儿子争到太子之位,她挖空心思,排除异已,手段狠毒而阴险,而她在唐玄宗面前假装贤淑,直到李隆基明知他的三个儿子皆被武惠妃所害,但他还深爱着她,唯护着她,甚至为她找理由开脱。如果不是大臣们极力反对,如果不是长幼有序,唐玄宗极有可能将她的儿子推上太子的位置。她多次梦到被“三鬼魂”追杀,终于在抑郁惊吓中死去,死时38岁,朝夕相伴唐玄宗二十多年,始终像酒一样醇美,唐玄宗从来没有产生过审美疲劳,比起现在有些夫妻来,唐玄宗应该更像个好男人。死后,悲痛过度的唐玄宗追封她为“贞顺皇后”,好长时间都在怀念着武惠妃,直至大臣们为了皇上的身体健康,为了让唐玄宗重新快乐起来,而四处张罗给唐玄宗网罗美女,这时梅妃就被包办进入了唐玄宗的家庭。而杨贵妃是个属于享受当前型的,至于未来的命运,她从来就没有思索过,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皇后之位。而她和梅妃的明争暗斗也仅限于女人间的吃醋。她没有大的报负和野心,她只知道讨好唐玄宗,伺候好皇上是她的最大要务,在这样的争斗中,她失去了自我。唐玄宗宠爱武惠妃,从心理上就排斥王皇后,似乎只有武惠妃才是他的挚爱,王皇后的诉苦都成了耳边燥音;而唐玄宗宠爱杨贵妃,他迷恋于她的美貌和舞蹈,他为她创造了极端奢侈的环境,但他偶尔也会想起梅妃的才情来,甚至偷着约会梅妃,甚至不顾杨贵妇知晓后的撒泼,多次跑回娘家。从这里不难看出,唐玄宗真正最爱的女人应该是武惠妃,而非杨贵妃,如果一个男人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他的眼里也就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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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深爱武惠妃的还有一个理由,武惠妃为他生了七个孩子,虽然前三个孩子早夭,但个个都在唐玄宗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唐玄宗甚至认为只有武惠妃生的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有了这么多爱情结晶,唐玄宗能不爱武惠妃吗?正可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唐玄宗深爱武惠妃时,正当盛年,但他可以抛却其他佳丽,只宠武惠妃,想来武惠妃该有何等的魅力;而唐玄宗比杨贵妃大三十多岁,大多时候,唐玄宗把杨贵妃当成了孩子,甚至面对杨贵妃与别人的苟且,作为皇上的李隆基居然可以原谅她,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对杨贵妃的爱,而是他把她当成了孩子,因为只有孩子犯了错,长辈才可以轻易原谅。如果换成是武惠妃,我想唐玄宗一定不会饶恕她,因为她在他心目中是他的老婆,她的最爱,她怎么可以背叛他,亵渎他们的爱情,这无疑对他来说,羞侮胜过打击。武惠妃去世后,被追封为皇后,而杨贵妃生前死后都没有得到这样的待遇。武惠妃死时正是开元盛世,那时正是国力强盛时,她的葬礼完全以皇后的礼仪被体面埋葬;而杨贵妃被赐死,虽无奈,但也可以看出,唐玄宗没有把她当成自已的老婆看待,而只是他的一个女人而已,她不值得他用生命来保护她。奇怪的是,两人死时都年仅38岁。杨贵妃死后,并没有享受到皇后的待遇,也没有在稳定后被追封为皇后。这充分说明,杨贵妃充其量只是个足以迷惑君王的美女而已,可以说她得到了唐玄宗的爱,而真正得到唐玄宗心的只有武惠妃。
后来的人和后来的故事都在传说唐玄宗和杨贵妃两人的唯美爱情,并写着一些可歌可泣的故事来歌頌他们纯真的爱情。其实这只是由于特定的历史环境,那场有名的安史动乱,一场繁华盛宴后的追忆。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夸张了两人的恋情而已,什么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其实诗人本多情,只是他作为诗人借此事抒怀而已,感慨天下有情人应该生死相依,永远相携相伴,既然相爱,就应该如此忠贞无二罢了。
(2010-09-19 18:37)
被蹂躏的归宿
文/冰琳花
归宿,科技名词定义为污染物在经过迁移、转化和降解后,最终在水、沉积物、土壤、大气和生物体等环境单元中沉积和分配的过程。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常把人或事物最终的着落叫归宿。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得不面对他所处的整个环境,改变还是适应,也面临着沉积和分配的过程,
但人不同于污染物,人的宿命有时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谓事在人为,在一定的条件下,能否改变未来的命运就要看个人的主观努力到什么程度。
两天前,一位姓张的好朋友和我一起吃火锅时,谈到另外一位李姓朋友的近况。李姓朋友,是张姓朋友的同事,年近三十,有过一次失败婚姻,模样甜美,身段苗条,有个四岁女孩判给男方抚养。以前性格波辣,聪明会说话擅长与人交流。先是通过QQ在网上与一五旬外地男视频聊天,还没有互相见面深入了解,只是在网上听了五旬男的故弄玄虚,以为逢着一位大款,不听我们几位朋友的劝告,闹着与爱人离了婚,只身去了外地与人私会。见面后知这五旬男原说了假话,实际年龄六十有余,身居小县城,每月领着一千多元的退休金。大悔,大恨,返回之后,不久又在QQ上认识一位本地男子。据张姓朋友描述,该男属于肥低黑型的,初次见面,细心的张姓朋友发现他双臂上文有龙和狼形图案,还有新刀伤;又有一次,发现该男敞开衣襟后,身上竟然也有刀伤;随着见面的次数越多,发现该男子脾气暴躁。张姓朋友出于好心,劝这位李姓朋友慎重些。可是这李姓朋友铁了心,辨不清香臭,再次执意妄行。两人很快同居,现在怀孕了,听说是打算要结婚的,但将来住在那里,怎么住还是个问题。那男的目前还属于啃老族,和父母挤住在二居室里。而且自从这李姓朋友怀孕后,这男的越发疯狂了,这还没几个月,毒打已经五六回了,吵闹更是成了家常便饭。我听了很震惊,然而我和她只是间接的朋友,所以也不便多说。这么漂亮聪明的李美女,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做糊涂事。张姓朋友说这个男的很多疑,有点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嘉和,有一次,李姓朋友去厕所了,没有带手机,他打来电话,没有及时接,没半个小时,他就气势汹汹地跑到单位来闹,甚至当着张姓朋友和其他同事的面,毒打李美女。到后来,变本加励到一句话说得不合他意,就拳脚如雨点般飞到身上,而且看到什么砸什么。张姓朋友已近临盆,开始还屡次劝解,劝这位李姓朋友分手。但李姓朋友不知是迷了心窍,还是有口难言,听不进去劝告,因为这男的每次打完李姓朋友后,在她的眼泪还没有干的时候,就会百般道歉,请求原谅,大意是,他之所以打她,是因为他怕失去她,他太在乎她。或者告诉她,他可以不要她,但是她不能提出分手,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会让她的亲人们都离开这个世界。张姓朋友为此很忧心,但我是有私心的,张姓朋友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相处有七八年了,而她即将做母亲,那位李姓朋友只是因为认识张姓朋友,而和我认识的。所以我替张姓朋友担心,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也要慎重,我劝张姓朋友,以后他们打架时,让她不要管,去找别人,站在中间阻挡,难免会伤了自身。而她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平平安安生下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我不想因为其他人的事情,而影响到善良的她。
不过,我还是替这位李姓朋友担忧,为她将来的归宿捏了一把汗,她要嫁的人在和她还没有领结婚证,甚至在她怀孕的情况下,打她骂她,这种人,怎么可以托付终生呢?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男人用来施暴的工具。如果打女人,让女人身心都遍体鳞伤,难道真是缘于太爱的缘故,那么那句俗语,骂是亲,打是爱,倒应该大加提倡了;如果相爱的双方爱到了骨髓,那么是否要了对方的性命才是爱到了极点呢?这男的以李姓朋友的亲人性命做要挟,那么以李姓朋友的年龄,今后必面临在漫漫长途中拎着性命过日子了。不过,路是自己走的,别人能给的也只能是安慰,怪只怪她自己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人生如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她在输了一盘棋后,不总结经验,还继续糊涂,继续执迷不悟,一边忍着身心的伤痛,一边还替这男的向朋友们解释,说男的只不过是小心眼,怕她和其他男的飞了,所以不愿意她和其他男人说话,其实小心眼的男人多了,但这样多疑无情的男人还是少见。何况这个世界是由男女组成的,人出去办事,不可能只和同性人打交道。除非把自己置入真空,或者写上我只和同性人说话,这样也许会相亲相爱一辈子吧,但愿如此。而对于李姓朋友还未出世的孩子,将来的宿命又是什么?不敢想象。
刘德华的《归宿》曾有唱词:真心有苦,痴心有毒,该不该早一点结束,是坟墓是归宿,不要走到最后才清楚。我希望李姓朋友能早日擦亮明眸,认清人和禽兽的区别,不要走到最后才清楚,这一生原来是个伤痕累累的错误。
(2009-11-09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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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青莲
*冰琳花*
近一个月来,我常常莫名其妙地感到烦躁不安,忧郁、彷徨、苦闷、焦虑、易怒,这些不好的坏心情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并且铁钳般牢牢卡住了我的咽喉,令我窒息。
我独自一人徘徊在护城河边,呆呆地望着河水发愣。起风了,眼下正是黄叶飘舞的深秋季节,提前到来的寒流让住在西安城里面的人也感到浓浓的冷意。我的脸和手,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风轻轻撩过,竟有些刺痛感,像细细的针尖刺过一样。我不由自主拉紧了外衣,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黄昏时,我回到了家里,这时,风已起了哨子,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窜进来,把我放在桌子上的几张纸吹落到地板上。我关上了家里所有的窗户,外面的风再大,与我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终于可以享受着属于我的安全,属于我的温暖。
爸爸妈妈回老家要住几天,临走叮嘱我,吃好睡好,不要多想,他们会很快回来。
在整理墙角衣柜时,无意中看到那条棕色带花的小丝巾,这是青莲送我的,这人一死,就有了日子,算起来,她离开人世快半年了。我想这条丝巾会永远成为纪念品,并且会永远躺在我的衣柜里,我望着它,觉得它是铅般的沉,正死死压在我的心头,以至于我没有力气把它取出来,系在我光光的脖颈上。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起青莲,想着如何拯救她的灵魂。在她初离开人世的那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作噩梦。作的最多的是梦见我去一个大型购物广场买东西,在下楼时,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身子像被什么牵附着突然倾斜,从楼梯间的空隙处坠落,我充满恐怖地惊叫,感到万般无助,在坠落的那一瞬间,我祈求有人能解救我,但是所有的人都在观望,并且在偷偷窃笑,我的身体直直地向下坠落,最后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鲜红的血雾一样的飞起。不止一次我从这噩梦中惊醒,我知道,首先需要拯救的不是青莲,而是我的灵魂。
青莲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比我大一岁。她活着时,我很少正眼看过她,像很多人一样,我瞧不起她,总觉得她是个身上有污点的女人。那时候,我只希望这个人尽快从我的眼前消失,现在,她真的烟消云散了,彻底消失了,我却是这般痛悔,我的整个思维意识都在追忆着她,想着能否再为她做点什么,可是一切似乎都太晚了。我恨我的自私,一直以为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可以宽恕任何人,可以不记恨别人,可以尽力帮助我身边的人。
在她活着时,有段时间,她喜欢来我家混饭吃。那时候,我很烦她,讨厌她,但我妈妈喜欢她来,她来的时候,带着讨好的微笑,殷勤地帮我妈妈做饭,打扫卫生,有时候偷偷帮我洗衣服。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感谢话,我觉得她分割了我和我妈妈的感情,自从她来我家后,妈妈开始批评我了,说我不太懂事,不像青莲,那么乖,那么听话。妈妈批评我时,我常把嫉恨的眼光投向青莲,常恨不得像神仙一样,吹口仙气,把她一下子变没了。但是这些小事我还可以容忍她,只有那件事,让我开始愤恨她,让我发誓永远不原谅她。那件事,让我曾经好强的心遭到了致命性的打击,让我不再自信,让我第一次感到人活着是如此的痛苦。
我把青莲所有的丑事都告诉了好朋友刘静,当然这是在我不冷静的情况下,有些事情可能有些歪曲,有些不属实。刘静听了,为我打抱不平,她也觉得青莲是个坏女人。
那天,我和刘静正在我家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正演着一部喜剧片,我笑的肚子疼,刘静笑的流出了眼泪。这时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妈妈回来了,兴冲冲地拉开门,却是青莲。我变了脸色,面无表情地告诉她,妈妈不在,我和同学在外吃过了,让她自已想办法吃吧。
她有点尴尬,还躁红了脸,连说吃过了,只是得了闲空来看看我和我父母就走。我说谢天谢地,你就行行好,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了。我们家又不是收容所,啥人都收留。刘静是出了名的牙尖嘴利,也上来帮我一起谴责她,“你是谁呀,和人家又不沾亲带故,就是小时候多吃了人家妈妈几口奶水,给鼻子就上脸叫人家妈妈干妈,那是人家看你可怜,怕你饿死,你倒不知足,还恩将仇报,一天到晚想着害人家,给人家母女制造矛盾,就是想与人家攀亲,你也学个好,做那下三烂的事情,丢人现眼,也不怕带累了好人家。”刘静开了口,一时就收不住,青莲一会看我,一会看刘静,脸也一阵白一阵红。
而我因为那件事,那件让我对她生恨的事,心中积蓄了满满的仇恨,望着她血一样红的嘴唇,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不知道想了多少辱骂的词汇洪水般地泼向了她。她看着我,像木头一样定定地站在我的面前,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望着呆呆站在我面前的青莲,越发恼恨。
我说:“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了,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有脸再来我家呀!”
“我,我……怎么会作对不起妹妹的事情呢,是他先找的我,婷婷,是他不可靠,我只是让你不要太相信这个男人,姐姐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青莲胆怯地望着我,向我表白。
青莲那张青白色瘦脸上永远涂着厚厚的粉,乌青的双眼还总是涂着暗绿色的眼影,嘴唇也总是亮闪闪的血红色。此时此刻,她正以这副让人生厌的德性站在我面前,还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
我原本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这会不知怎么却被她激怒了。趁着我妈妈不在,我和刘静把她的东西连她这个人连拉带拽推出了门外,随着“呯”的一声关门声,我怒吼着:“滚,坏蛋!”
从那以后,她再没有来过我家,我暗自庆幸,也很得意,这个人终于从我的生活圈中消失了。
只是妈妈有时候会自言自语地低咕:“青莲好长时间没来了,这孩子也不知到那儿去了,可千万不要学坏呀。”
过了一段时间,老家来了一位亲戚,和我的父母亲坐在客厅闲聊,我去客厅帮这位叔叔续茶水时,听到有关青莲的消息。
“水琴家女子,你还记得吗?”这位叔叔问我的父母。
“那当然记得了,那孩子小时候,她妈妈没有奶水,那时,我抱婷婷回咱们那儿,刚好碰到她妈抱着她,给她喂面糊糊吃,她却不吃,只一个劲地嚎。后来,我听不下去,就给这娃娃喂了几回奶,再后来,水琴就让娃娃叫我干妈了。”我妈妈说。
“这娃呀,自作自受,在外胡来,不干个正事,眼下得了不好的病,快要死了,她兄弟媳妇嫌弃她,不让她回娘家住,她原来的婆家又早脱离了关系,她爸也没个啥法子,又不敢和儿媳妇理论,自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在他家自留地里临时搭个简易棚子,每日里送饭给她吃,听说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也就是等死了,唉,看样子,也没几天活头了。”
这位叔叔叹了一口气。
“哦,可怜的孩子,哦……,可怜。”我妈妈听着竟掉了眼泪,回头看着我,对我说:
“婷婷,明天陪我去看看你青莲姐姐。”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活该,报应。”我恨恨地说。
“这孩子,啥时候变得这么铁石心肠的。” 妈妈很惊异,脸上极是不悦。
可我不能告诉妈妈那件事,青莲曾经做了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让我曾经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这事得从八年前说起。
八年前,那时我正上大学。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我把积攒了一周的脏衣服胡乱卷成一团,塞进随身带的两个大包,就挤上了回家的五路公交车。我是个恋家的人,隔不了三四天,就想家想得要命,刚开始时,在宿舍里还会时常像小丫头一样掉眼泪呢。那天,像以往每个周末一样,我兴冲冲地往家赶。
到家时,打开门,猛然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与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只是她的装束我不太喜欢,单耳上悬挂着一个圆圆的大耳环,其上别了两三个带颜色的小耳钉。
“婷婷,快来,这是你青莲姐姐。” 妈妈一脸笑容。
“姐姐。”我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累死,妈妈。”像以前每个周末,这时候妈妈会伸过她温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面颊和额头,然后把我搂在怀里,问我,宝贝,想吃啥,妈妈给你做。可是今天,妈妈坐在那里,离我似乎距离很远。
“干妈,妹妹好漂亮呀!”青莲对我妈妈说。
听着她叫我妈妈干妈的声音,再看看她靠我妈妈那么近,那么亲昵的样子,我的心里忽然酸酸的,我想我才是我妈妈最宝贝的女儿呀。
那天,妈妈特意炒了几个菜,而且说这些是青莲最喜欢吃的。
妈妈第一次不再围着我转,第一次告诉我说,让我自己准备下周要带的东西,说她要陪青莲去大街上转转,给青莲买一套衣服,并说好长时间没见青莲了,要和青莲好好说说话。
她们出门后,我气得把电视机遥控摔在沙发上,还掉了眼泪。
自此以后,青莲就常来我家,甚至比我待在家里的时间还长。当我不在家时,我的卧室就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她还经常乱翻我的书,有时候还问我大学是什么样子,说她很想去大学看看。她似乎很会讨我妈妈喜欢,我妈妈喜欢读《红楼梦》,她就把红楼里面的人物用铅笔构画出来,而且画得栩栩如生、生动逼真,还在旁边写上每个人的性格特点,我妈妈没事时就拉上她聊红楼。我妈妈喜欢读《平凡的世界》,青莲就说她也喜欢读,她说她喜欢这纯朴的文字,有着浓浓的乡土情结,而且青莲同我妈妈聊文学时,那双美丽的眼睛是清纯的,渴望的,热情的。
我那个时候却只知道恨她,怨她,烦她,有时,看见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青莲为什么不让车撞死,接着,我又为我这恶毒的思想而百般谴责自已,在心里双手合十,暗自祈祷,不要,青莲罪不该死。当回家刚好看见青莲时,我脸常会发烧,发烫,庆幸青莲还活着。接着,我又烦她,希望她从我眼前尽快消失。我不敢违背妈妈的意愿,当着妈妈的面,我还是叫她姐姐,当妈妈不在跟前时,我就想着如何损她,如何嘲笑她,当她哭泣时,我却露出快意的笑声。
其实,她在老家做的一些丑事,我妈妈一概尽知。每当我说青莲的不好时,妈妈总替她说话,她说青莲是个好女孩,她本应该拥有和我一样灿烂的青春,可是她很不幸地被毁了,她需要理解,需要有人解救她,需要真诚的帮助。妈妈常和她悄悄攀谈,两人说着说着,就都流泪了。
青莲的妈妈常来找青莲要钱,听说青莲妈妈得了糖尿病,而家里又穷,青莲的爸爸是个老实人,又挣不来钱,儿子娶了媳妇,怕的要命,再说也挣不来钱,她的妈妈只有来找唯一的女儿要钱。
因为青莲没有文凭,工作不太好找,我妈妈托了不少人,才给青莲介绍了一个工作,工资虽不高,但不太累,而且有时间学习,只是休息时间少,一个月才可以休息两次。青莲上班后,我妈妈自是欣喜了一番,还为青莲设计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自青莲妈妈来找女儿的第三天,青莲就以各种理由,辞去了那个工作,很难为情地告诉我妈妈,说:“干妈,谢谢你,可是我想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不喜欢束缚,我喜欢在外面自由自在呢。”妈妈开始很惊讶,苦口婆心劝说了青莲好长时间,可是青莲铁了心,怎么都不去。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那算了,也许你有你的道理呢。
我知道青莲追求的自由,而且也见证过她所谓的自由工作,就是背着一个大书包,在街头以兜售眼影,口红为幌子,吊一些色男人的胃口。有一次,出校门时,无意中,我看见她在我们大学门口晃悠,接着看见一个半老男人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地走。为了让我妈妈知道,青莲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坏女孩,我从大学门口一路偷偷跟踪着她,直到来到一个租住着十几户人家的院落。我看见她领着那个男人进了她房间,那男人在她身后急不可待的关上门。我随后猛敲她房门,故意亲热地喊着青莲姐姐。约有两分钟的时间,我看见她衣衫不整地打开了房门,头发还有点凌乱,一脸惊慌地望着我。
“婷婷,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开门后,她非常紧张,好像怕冷似的,竟有点哆嗦。
“我是追着你们的脚步一路来的呀,呵呵,不欢迎呀,姐姐。”我撇撇嘴,轻视地看着她。
这是一间肮脏而阴暗潮湿的房间,约二十平米的房间放着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两个洗脸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放在墙角。那个胖老男人坐在青莲的床上,像是青莲的男人一样,很随便地坐着,用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射。
“咋回事嘛,她是谁?”男人问。
“我妹妹。”青莲答。
“你妹妹呀,我说呢,呵呵,漂亮?”男人的嘴边浮起阴邪的笑容。
“胡瞅啥呢,我可和她不一样。”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咦,还在我面前玩清高,呵呵,唉,我和你说呢,你快点让你妹妹走,我也忙的很。”男人有点不耐烦。
“要不,你改天来,我妹妹来了,我要和她说话呢,你看……。”青莲对那个男人说。
“啥,改天来,你当我是啥呢。”男人有点不耐烦。
“求你别说了,好吗?”青莲近乎哀求了。接着,她又面向我,说:“妹妹,要不你先走,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说。”
“好,有事,真不要脸。”我骂道。
“你骂谁不要脸?”男人跳下床要打我,青莲连忙把我推出门,然后从里面关上了。
我被关在门外,用足了力气,使劲踢了几下门。这时,从门里传来青莲祈求的声音:“好妹妹,姐姐求你了,你先走吧。”
“不要脸,真不要脸,下贱。”我边走边冲着那个房间的方向恨恨唾了一口。
这时,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脚步轻快地奔跑到我面前,“女子,哦上面的是你啥人吗?”
“一个妖精,人前是人,背后是鬼的人呢!”我说。
这个胖成圆桶似的老太太冲楼上撇撇嘴,朝我挤眉弄眼,看起来是个善于说人家是非的人。
“女子,我给你说个悄悄话,千万不敢跟这种人来往,小心把你教坏了,哦货成天换男人呢,走马灯似的。我问了她好几次,她骗我说谈生意呢,鬼相信。如果她再这样胡成精下去,我就叫她搬家,院子里的人都骂成啥哩,说我招了个鸡在家呢。”
“哦,你是房东呀,你留这个坏女人还是赶她走,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让她再来我家骚扰我们?”我说。
“是呀,是呀,对着呢,要不是最近没人来寻房,我早把这货赶走了。”房东老太太说。
从那门出来之后,我兴冲冲地乘上回家的公交车。这下终于抓住了青莲的把柄,我有充分的证据来说服妈妈,不许青莲再来我家。我把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我的妈妈,说完之后,我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妈妈。
“哦,真的吗?真的是你青莲姐姐吗?”妈妈有点不相信地问。
“那当然是真的了,妈妈,你现在变了,变得连自家女儿也不相信了,你只相信她,相信这个骚狐狸。”我有点生气。
“不许你这样说青莲,她是你姐姐,她是个可怜孩子。”妈妈说。“你看见了,为啥就不拉你青莲姐姐回家呢,她好长时间没来家了,唉,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难道真的自暴自弃了吗?哦,不会的,一定是什么事情逼的她不得不这样做,我们去找她,现在就去,一定要救救这孩子。”妈妈急切地站起来。
“走,和妈妈去找你青莲姐姐。”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一摔手生气地出了门。
妈妈追上我,说我越来越不像话了,人活在世上应该做个善良的人。我满脸委屈状,低着头不吭声,心想,妈妈,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是青莲先伤害了我。妈妈后来思索了半天,终于告诉我父亲和我,说她准备找回青莲,要和她好好谈谈。
说起来,青莲应该是值得人同情的。在她做姑娘时,大概是十七八岁吧,正上高中的年龄,那时,她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眼睫毛密而长,说话时,像小鸽子的翅膀轻轻扑闪着,眼珠儿像乌亮的黑宝石,水汪汪的,脸蛋儿粉嫩雪白,像能掐出水来,特迷人。处于这个危险年龄段的孩子,本应该在父母的正确教育下平安地走过这段青春萌动期,可是她的父母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她学习非常好,她的班主任经常夸她,说如果不出任何问题,她将来一定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在她的班上,有一个男孩子,喜欢上了她,她也喜欢他,她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腼腆听话。一个周末,这个男孩子说带她去爬山,她兴高采烈地去了。可谁也想不到,那天出去后,她竟然被这个男孩子和同去的几个男孩子一起轮奸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村上有人在后山发现赤身裸体晕倒的青莲,这人当时很害怕,气喘吁吁跑到青莲家,半天才缓过来,告诉了青莲爸妈,青莲爸妈吓了一跳,紧张地相跟着跑到后山,帮女儿把衣服整理好,带到农村医疗站救治。待青莲醒过来之后,爸妈轮番追问,是那个畜生害了她。青莲只是哭,只是摇头。
“丢人呀,羞他先人呢。”青莲爸蹲在地上,抱着头说。
“这死女子,要把人急死,你说呀。”青莲妈使劲摇女儿的肩膀。
青莲终于开口了,在她的指认下,这几个男孩子相继被抓,被抓的这几个男孩子的父母自从儿子被抓后,就不断上门谩骂她,有的父母连哭带骂,有的还同青莲父母骂架,打架。他们认为是青莲毁了他们的儿子,他们在青莲家门口诉说,说儿子是如何的乖,如何的听话,如何的学习好,本来是有好前程的,这下全完了,最后一口咬定是青莲这个狐狸精害的。青莲爸妈每次经过一次惊心动魄的大战后,都把愤怒的矛头指向女儿,恨自己的女儿给自个丢了人,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每次大战似乎都是村里上演的一部大戏,都会围观一大批忠实的观众,她们指指点点,添油加醋,形象而逼真地描述着所看到的一切,这些事情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作料,让她们兴奋不已,她们很渴望在每次事件中看见青莲,以便观察一下青莲的表情,让她们谈话的内容更丰富多彩些。
我不知道,那时有没有人同情青莲,主动上门安慰一下青莲。或者敢于挺身而出,替青莲鸣不平呢,没有,没有一个人。很长时间,青莲躲在屋里,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差辱。我后来想,青莲那时该是多么孤单,多么痛苦,她本来是受害者,但是却要独自面对一切的流言飞语和辱骂,她不能不退学,她不能不躲在家里面。
一个年级竟然有两个班出了九个强奸犯,这不能不引起学校的重视。校长从上面请来一位公安同志,要给初中生和高中生宣传一些法律知识,要求大家引以为戒。为了引起广大学生的重视,几个警察押来了这九个男生,他们大都低着头,差愧的抬不起头来。双手被反绑着,脖子上悬挂着一块四方牌子,牌子上赫然写着强奸犯几个大字。那位公安同志绘声绘色地描绘了整个犯罪过程,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同学们,一定要吸取教训,不然美好的青春都葬送在监狱里面了。
青莲初离开学校的时候,平日和她关系非常要好的几个女同学,要去她家里看她。这时,她们的妈妈就像老鸡护小鸡一样,连忙把孩子拉到身边,说不准去,哦女子名声坏了,小心带灾了你,到时闲言碎语会把人淹死的。于是这些女孩子们就停下犹豫不定的脚步。那时,没有一个同学来她家找她玩,没有一个老师来她家动员她再回去上学。很多时候,人们在背后指责她,说苍绳不盯无缝的蛋,说她如果不是那么招眼,那里会出这样的事情,让那么多孩子进了监狱。似乎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她才是个害人精。
日子不闲不淡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半年时间过去了。青莲的那件事情被村里人反复咀嚼,已索然无味了,她们是多么渴望,多么急切找到新话题,新的怪事来填充她们闲着的嘴巴。
而青莲总是让人出乎预料,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总是让人想不到,好像不鸣而已,一鸣就要惊人。一个午后,阳光明媚,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在墙角晒暖暖的人们。当听到那个消息后,人们好像吃了兴奋药,呼喊着,三五成群相跟着像要过庙会似的,赶往青莲家。个个脸上喜形于色,像有什么喜事降临了,前面有金银财宝,等着她们拾呢,去晚了,就抢不到了。于是她们加快了脚步。
那时,战场已由青莲家摆到了青莲大伯家,局势也已升级,由胡乱骂到厮打阶段。原来青莲和她大伯家的儿子不知怎么鬼混在一起了,还怀了娃娃,这可太丢人了。青莲爸妈本想上门兴师问罪,悄悄私下里和他大伯子哥谈谈,赔几个钱,自认倒霉算了。可他大伯子哥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那里舍得出钱,只是气哼哼把儿子叫到身边,打了几巴掌,踹上几脚,唾骂了一气,就想完事。可青莲爸妈不干呀,闺女肚里怀了娃娃,不解决咋办,无论如何,也得让他大哥掏点钱,把娃娃先取了。他大伯急了,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说有时间快回家先教育一下自家女子去。青莲妈急了,说你儿子做下丢人事,哦,你们不管不行。要不,就扯到街道上说去,让大家评评理。青莲的大妈这时跳起脚来骂,捎带夹枪带棒地提起那件事,说本来就是个妖精,专门祸害人的,也不知道是和谁有了野种,却来他家扣屎盆子,她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不是乱伦吗?羞他先人呢?先是两个女人扯到一起,后来演变到两个男人,亲弟兄也打到一起了。村上人开始拉了,说都消消气,娃娃傻,做了错事,回去教育一下行了。亲亲的弟兄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青莲爸妈回家后,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瞅见不争气的女儿,一阵毒打,殷红的血顺着青莲裤腿流出来,孩子就这样没了。
邻村有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听说是派出所的常客,人们私下里偷偷叫他“三进宫”。这男人第三次出监狱门的时候,三十多了,这年龄在农村早该抱上娃娃了,可是名声太坏,谁跟他呀!
不知怎么,
他瞅上了青莲,找了个媒人上门一说,还成了。我们老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订婚结婚都要给娘家父母一笔财礼钱,而且按照女方的条件,论给钱多少。当然给的钱越多,就说明这家女子越值钱,男方瞧得起。而女方父母也有在人前炫耀的谈资,听的人嘛,也是一脸的羡慕。
而青莲的男人,不仅不给一分钱,订婚结婚还要求一回走。青莲爸妈央求媒人,说瞎好也得给点陪嫁费呀。男人爸妈嘿嘿一笑,接着像两只刚从黄土地里跳出来的蛤蟆,冲着媒人,鼓足了腮帮子,说,一个破烂货,没人要的,他们不过是可怜她,当个烂抹布拾了,还有脸上门要钱,要说钱的话,就退了那货,真羞他先人呢。
这件事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方圆几百里的妇人开始教育自家女子,都以青莲为反面教材,说娃呀,名声可重要了,你看看,青莲名声坏了,婆家一分钱都没给,你看看多丢人。
结婚快一年时,青莲怀孕也快八个月了,她那不省事的男人在外面和别人打架,结果被人家砍死了。男人的哥哥和嫂子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厉害人,把怀着孩子的她赶回娘家,占了她家的房子和地。在娘家生下女儿后,还没过百天,她把孩子托付给妈妈,到城里打工,想为女儿挣点奶粉钱。到城里打工后,就缠上了我们家。
她曾经抱怨过她的妈妈,说她的妈妈根本不知道她在外多可怜,过的啥日子,如何生活,只知道问她要钱,如果那个月给少了,就骂,说不管娃了。
我妈妈听了,常会叹上一口气,说:“你看,你是你妈唯一的女儿,是吧,你妈她得了糖尿病,那也是个富贵病,她也没的法子,你两个弟弟又指靠不上,你说她不靠你靠谁呀?”
“唉,干妈,我有时候想,人为啥活的跟人不一样呢?偏偏心强命不强,有时,我就想,不如死了算了!死了一了百了。”
“胡说啥呢,这娃?”妈妈打断她的话。
青莲低下了头。
“你在外做啥工作呢?”我妈妈问她。
“文员,办公室的。”她支支吾吾地说。
“多少钱?”我妈问。
“一千多。”她回答。
“哦……”。妈妈有点不相信。
其实我妈妈她应该知道,像青莲这样子,怎么可能在办公室做文员,她会什么呢,她连电脑都没摸过,一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在现在连本科生都难以找到好工作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有这好运气呢。
“莲娃,你该找个好男人,两个人过总比一个人过着好,互相有个帮衬”。
“像我这样,谁要呢?”她苦笑着说。
“在咱农村成成气气找个好的,二婚的,你也不要嫌。”妈看着青莲的眼睛。
“干妈,像我,在咱那儿,还能找到吗?我想待在城里呢,待在城里面,我就会忘掉过去,农村,已没有我生存的地方了!”青莲凄楚的说。
“唉,可怜的孩子,命真苦。”我妈妈叹了一口气。
那时,我在学校住宿,我不在时,她经常在我家留宿,住我的房间。
周末回家,晚上只能与她同床躺在一起,那时,我还可以与她和平共处。她在我眼里,也不是那么讨厌。百无聊赖时,也同她聊天,也告诉她一些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在大学的教室里坐坐,能听上一节课该多好。”青莲说。
“那容易呀,有时间就来,我带你去,有好多公开课,台阶式大教室,你坐在后面就行。”我说。
“真的吗?婷婷?我真的可以去吗?”青莲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那当然了,这有什么。”我得意的说。
她有时候会告诉我,说女人呀,千万不能轻易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一旦上当受骗,是一辈子都后悔的事情。
“那要看遇到啥样的男人呢,还是有好男人的。我不会像你那么背的。”话不由自主说出口,我有点后悔。“哦,青莲姐姐,人家说如果前半天遭罪,后半天就会很有福的,你一定会苦尽甘来,好日子还等着你呢。”
“呵呵,婷婷,我知道,姐姐谢谢你。”青莲往上提了提被子,盖住我露在外面的光胳膊。
那时,我正与我的同班同学姚鹏热恋中,姚鹏家在北关,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政府公务员,母亲在银行工作,他呢,人长得也挺帅,嘴还挺会说,是个招女生喜欢的男生。那时,我喜欢上了他,而且发誓要一辈子跟他,我非常爱他,说实话,甚至超过了爱我的父母。
我沉醉在甜蜜的爱情之中,有一次,我带姚鹏来我家玩,刚好青莲也在。我挽着姚鹏的胳膊,一脸幸福状,青莲微笑着同姚鹏打了个招呼,就进屋去了。
姚鹏问我青莲的情况,我很坦诚的告诉了他,并说青莲姐姐命不太好,做那些事情并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哦,呵呵,她真的被九个男生玩过。” 姚鹏问。
“真的,这件事我们老家人都知道呢。”我说。
“呵呵,贞洁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看看,咱们班萧兰兰家租住的那个大院子,上下好几层,年轻男女同居多了去。”
姚鹏不屑的说。
“可是这在农村还是有点,其实农村人现在也不太封建了,只是做啥事别让人知道,那一知道,就十里八里传开了,一个人名声要坏了,是很难抬起头来的。”我说。
“呵呵,这有啥嘛。” 姚鹏说。
“这有啥嘛,这事大了。你刚才说萧兰兰家,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萧兰兰……”。我有点生气。
“说啥呢,我也是听说的嘛,不过,现在试婚的可多了,这样可以减少离婚率”。姚鹏说。
“试婚,那试不成呢,那对女方多痛苦呀。我才不那么傻呢”。我望着姚鹏说。
姚鹏哦了一声,看了我一眼,就不说了。
第二次带青莲见姚鹏,是姚鹏过生日,我为他买了一块大蛋糕,相约一起去兴庆公园玩,姚鹏让我叫上青莲,说青莲怪可怜的。我以为姚鹏很有善心,当时还非常感动。
那天,我们拍了好多照片,青莲第一次像孩子一样拍着手大笑,我们在兴庆湖上划船,在草地上聚餐,分吃那块大蛋糕时,我给姚鹏脸上糊了一些蛋糕,姚鹏追着我也要给我抹蛋糕,我举着手讨饶,青莲笑着上来帮我。
回家的路上,老远看见护城河边围了好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从后面硬挤进去,好奇地问旁边一位秃顶男人,“啥事嘛。”“淹死人了。”“是个啥人嘛,捞上来没有。”我又问。男人有点不耐烦,“捞上来?我还在这看啥呢,这话问的怪的。”我吐了吐舌头,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过想想是自个多嘴,怪不得别人。一位穿着睡衣出门溜狗的女人正在向别人高声宣讲,“昨晚十二点钟,两个人先是在这骂架,后来,女的就跳下去了。二十二岁,唉,她爸妈可能还不知道呢?”“哦,你咋知道这清楚呢,你亲眼看见的。”旁边一人问。“哦,那会呢,谁十二点没事在这守护城河呢,我也是听说的。”穿睡衣的女人说。
青莲过来拉我回家,说别看了,一会人捞上来,怪可怕的,要好几天都吃不进去饭呢。
“这人呀,为啥就想不开呢?”我说。
“我就想不明白,要死也选一个好地方,为啥都看上这臭水沟了,要我说,如果真要死,就吃安眠药,穿上好衣服,化好妆,身旁放上鲜花,闭上眼睛,静悄悄死去,也不吓人。”青莲说。
我愣愣的看着青莲。
“呵呵,这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可是没这勇气,而且我还想活上一百岁呢。要想死,我前几年就早死了。”青莲说。
“对着呢,人生在世,有啥想不开的,就短短几天,吃好喝好玩好。管它呢。”我笑着说。
有一天晚上,我们拉灭了灯,准备入睡,青莲似乎翻来覆去睡不着。
“青莲姐,怎么了,睡不着吗?”我说。
“婷婷,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想要你一辈子都生活的幸福,不要像姐姐一样,这么痛苦。”
“姐姐,怎么了?你有啥心事想要告诉我吗?”我问青莲。
“婷婷,你要相信姐姐,姚鹏他不可靠,他不值得你托付一生,真的。有一天早晨,一天早晨……他突然来敲我房门,进门还对我动手动脚。说我和那么多男人有关系,问我滋味如何,还要与我来那个……”青莲说。
“别说了,我不相信……。”我猛的坐起来,半天缓不过来,约有十几分钟后,我“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好妹妹,你冷静些,这件事千万不可闹出去,姐姐是为了你的将来,才告诉你的。”
“你让我怎么冷静,不要脸,狐狸精,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幸福,因为你嫉妒,你羡慕我的幸福,你夺去我妈妈对我的爱,你现在还要同我抢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你都要夺去,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自私,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从明天起,请你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哭喊着,拉了一床被子躺在沙发上,蒙住了头。
第二天,我疯了般找到姚鹏。
“姚鹏,你老实给我说,你是否找过青莲。”我问。
“这个烂女人。” 姚鹏说。
“你没去吗?你什么也没做,告诉我,姚鹏,是吧,我就知道,她在胡说。”我有点语无伦次。
“她,放屁,那路货,白给我,我也不要呢。”姚鹏涨红了脸。
“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真爱我,可是为了我们的感情,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一点误会,我希望你能和青莲对质。”我看着姚鹏说。
“天哪,你是那个时代的人呀,还对质。小孩子气,无聊,丢人,这游戏我可不陪你玩。” 姚鹏甩开我的手。
“那么请你看着我的眼睛,明明白白告诉我,你究竟去过她那脏窝没有,你有没有对她动心。”我追着问。
“你真是个蠢家伙,有个这样的坏姐姐,你应该头脑清楚些,把这个脏货从你家早点赶走。”他跳起来说。
但是他死活不愿意与青莲再见面,而且从那件事情后,他渐渐与我生疏起来,开始躲我,很快,他同另外一个女孩子手牵着手在校园里开始散步。我去找过他,他说,我太土了,从思想到衣着,都土的掉渣,不像他新找的女朋友,新潮正点。
那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常常关了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我的整个大脑满是姚鹏的影子,我不再喜欢学习,似乎离了他我什么也没有了,我徘徊在去他家的路上,假装去他家借学英语的碟片,可是他冷漠的拒绝了我。我开始精神恍惚,有时候突然就大叫,看见面前横着一堵墙,墙头上蹲了好些人,狰狞的面孔恶毒地盯着我。我惊叫,抱着头大哭,这种病状尤其是见到青莲时更严重。
我妈妈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问过青莲,后来在爸爸建议下,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在大海边待了一个星期后,我彻底想通了。当爱不属于自己时,请放爱走。我告诉自己,做个坚强的女人,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不过,我不会再轻易爱上一个人了。
可是我不能原谅青莲,我还是认为青莲是个坏女人,一定是她看姚鹏长的帅,先勾引了他,引诱了他,他才会那样。我开始恨青莲,我不再叫她姐姐,妈妈不在家时,我就板着脸不再理她。
从那次赶她出门后,好长时间,我没见到她。
有一天,我和几个同学从校门口出来,老远看见青莲提着一个手提包,在向来往的学生兜售廉价的口红、眼影。我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她,像陌生人一样,即将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跑过来,挡住我的去路,低声下气地央求我:“婷婷,我妈妈来了,她说要去你家看你和干妈,姐姐求你了,我妈妈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妈妈伤心。”
“好,我不会伤一个老人的心,我不会像你那么无耻,可是你要明白,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你给我记住,我恨你。”我咬牙切齿地说,眼里喷着火。
青莲的眼里满是恐慌。
黄昏时,青莲带她的妈妈来我家,当着她妈妈的面,我依然甜甜地叫着青莲姐姐,尽管是多么的不情愿。那天,我觉得我和青莲就像两个出色的演员,配合的非常默契,整场戏没出任何破绽,连我妈妈也以为我原谅青莲了。
她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婷婷多有出息呀,青莲要有你一半就好了。婷婷,你这个姐姐呀,将来还要你多照顾呢。”
“大妈,你放心,我会的。”我说。
青莲的妈妈满脸的感激。
她妈妈走后,我继续不再理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我对青莲的恨渐渐淡了。
只是有一天,她鼻青脸肿又来到我家,说新找的男朋友打的。
“我命真苦,我没想到他也是进过监狱的,一开始他花言巧语骗我,说爱我,喜欢我,可是后来发现他经常偷我的钱,有时候连饭钱也不给我留,我说他,他开始还骗我,说他在外面做生意,等生意做大了,就还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拿着我的钱在外养女人……”。她在我妈妈跟前哭了。
“后来,我骂他,让他滚,他就打我,往死里打我,多亏有人拉,我才逃脱。”青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唉,你怎么认人不清呀。”我妈妈也陪着落泪。而我很冷漠,不为之所动。
几个月后,她兴冲冲地来找我妈妈,说她准备结婚了,这次谈了一个长安区的小伙子,让我妈妈去相相面,把把关。我妈妈去看了,回来说,是个正经小伙子,这下青莲终于有依靠了,终于可以放心了。
可是没过两个月,就传出她得病的消息,那时我不为之所动,我认为人都会生病,只是病大病小而已。我不想去看她,因为那时心里还残存着一点恨。
突然听到她死去的消息,我才震惊了,她真的离去了。我想,在她死前的一个月里,她是如何渡过那段时间的。一个人待在荒郊野外,待在他爸爸临时搭的茅草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电视,没有书,也没有一个人来陪伴她,她的女儿早在几年前被妈妈背着她送人了。她那时应该是寂寞的,孤独的,痛苦的。她一定非常渴望有人能去看望她,陪她聊聊天。也许,她可能更渴望有人能送她去医院治病,给她生命。那时候,除了她爸爸送她一日三餐外,她无法再看到第二个人,送饭的间隙,她可以透过掀开的那道用玉米竿做的临时门,看看蓝蓝的天,绿油油的地,大多时间她处在黑暗中。在她爸爸为她再次送饭时,她死了,死时,她睁着眼望着离她很近妈妈的坟,嘴微张着,似乎想告诉她妈妈什么?一切都无从知道,她具体什么时间死的,是挣扎着死去,还是平静的死去,她爸爸也说不清楚。她死时,穿着肮脏的衣服,头发凌乱蓬松,没有像她说的,要身边放上鲜花,穿上漂亮衣服死去。
我和爸妈回老家,我们专程去了青莲娘家。
“把娃埋那儿了。”我爸爸问。
“埋啥呀,太年轻了,家里又没有钱,名声又坏了,他原来的婆家又不认她,她呢,又没个男娃,我就在她妈坟前悄悄挖了一个坑,埋了。”青莲爸说。
我很执拗,非要去看看青莲临死前住的那个用玉米竿搭起来的小屋。这个小屋里现在除了扔了一大堆砖头外,什么也没有了。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青莲是如何渡过她生命的最后时间的。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人世间消失了,生前,她倍遭非议,人们瞧不起她,轻视她,她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屈辱。那时,我忽视了她内心的痛苦,我从来没有认真同她谈过心。现在留下深深的悔恨,让我难过,让我痛苦,假如我那时稍稍多一点爱心的话,她也不会那般可怜的死去。
“青莲,姐姐,我原谅你了,你能原谅我吗?姐姐,你在哪里呀?”我跪在小屋前,哭喊声在田野间回荡。
(2009-03-06 0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