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儿子Tommy在美国刚刚进学校时候的“大作”，那时他差三个月六岁。他妈妈和我都超级喜欢这件作品，一直把它挂在壁炉边展示，我也一直想写一点由这件作品所引发的一些关于中美教育差别的思考。今天在新浪育儿博客首页看到了“清舞幽梦”的博文，恰恰就说到了她四岁的侄女“琳琳”在幼儿园画了一只六条腿的鸡被老师批评的事情，更让我觉得在美国上学的Tommy比起在中国上学的“琳琳们”来真是幸运多了。

Tommy是学前班的学生，因为出生日期的原因，他是班上最大的一个，同班的还可能有比他小整整一岁的同学。每个星期三学校放学早，午饭后12:20就放了。一周里他们做的各种作业和手工，也都在这一天带回家。Tommy的这个作品就是某个星期三和其他作业一起欢天喜地地带回家来的。

作品的设计很简单，鸭子的头、身体和翅膀由三个黄色的圆组成，其中翅膀由一个圆分成了两半，嘴巴是一个橙色的椭圆，还有橙色的脚，背景一张纸用水彩涂上蓝色表示水，鸭子的眼睛用笔涂了黑色，最后各个部件用胶水贴起来。刚入学时他们每周学一个颜色，当时应该在学黄色和蓝色，正是作品的主色。使用剪刀是为了锻炼对手上小肌肉群的控制，画画的部分属于对艺术兴趣的开发。这样一件小小作品，从各个方面围绕着教学大纲来设计，在有趣的动手活动中多方面引导孩子的成长，不能不令人叹服美国教育基础的坚实。

儿子把作品拿回来后，先是妈妈看到了，就哈哈笑起来。她说有人说肯德基有六条腿的鸡，你还真做了四条腿的鸭子回来。我一看，绝，四条腿还不是每边两条，是个3+1！再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条三条腿的！这样的作品老师也没有意见？还兴高采烈地拿回来报功？

在当时的年龄，Tommy已经很清楚鸭子有两条腿了，这不成问题。我就问他，你的鸭子不是两条腿，老师没意见吗？儿子答“没意见呀”。我又问那你怎么想起来做好几条腿的呢？他说“她（老师）给我的呀”。仔细一看，橙色的腿和嘴巴剪得很工整，应该是老师事先准备好的。或者因为这两个部分太小不好剪，或者是因为当时还没有学橙色，老师反正是没有让孩子们自己做。

不知Tommy当时是决定要把老师给的腿都用完，还是纯粹画蛇添足，时间和材料都有富余，就多贴了几个。但至少有一条是明确的，就是他并不认为只给鸭子做两条腿这一点很重要。而且他的做法比琳琳还要随性许多，至少琳琳心里还有一个“六条腿”的图案范本。

班上只有二十几个学生的老师不可能看不到这个问题，她的处理就是完全不认为有什么不妥。Tommy完成了教学设计里颜色、剪、贴、画各个方面的要求，至于他为什么认为多几条腿不重要，老师把这点当成了孩子个性的体现，完全没有去计较。她把这件作品当成了成功的作品予以了常规的鼓励，所以孩子很高兴地拿回家来报功了。

美国的学校很多规定都比中国的严格，但是绝对不在学习方面对孩子想象力、创造力和其他个性的表现予以约束，可以说正是这样的教育体系保证了美国在科学技术各个领域数百年来全球领先的地位。孩子的成长有其自身的自然规律，学校的教育大纲和教材都应该遵循这些规律。在课堂上，老师应该是一个领路人，负责有系统、有意识地带领着学生们去完成大纲设计的教学目的，而不应该是一名法官或裁判，去给孩子们的学习表现定出对错。

我还经历过一个例子，是中国的老师硬要给学生定出对错的极端，比琳琳的故事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我心头多年不能释怀。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孩子，估计是受到父母都出自中文系的影响，将一道题“雪融化了是什么”回答为“春天”。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如此的回答，不但透露出孩子丰富的想象力，还充满了诗情画意。结果呢，因为没有回答“水”被老师打了一个大叉叉，孩子伤心不已。老爸到老师那里去据理力争，可是就跟碰在石头上一下，连个松动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学生富有个性或创意的表现以“对”、“错”来评判，进而简单封杀一个成年人认为是“错”的表现，会扼杀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这样的教育最后只能培养出熟练的“工匠”，而培养不出能够开宗立派的“大师”。一个充满了“工匠”的国家，走到现在“只会挣血汗钱，不会挣聪明钱”的一步，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