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一艘破帆的船,大海中飄泊。誰還記得誰的體溫?每個人都在聲張他的權利,指責別人的不道義。
http://s11/mw690/002rBCT6gy6IAbtHp0u9a破帆的船上,有一名寧靜少年。他本非安靜的孩子,寫功課,坐不住;除了練吉他,他奔馳山間渴望成為獵人。但為了圓音樂之夢,他選擇安靜的敞開胸懷,在破帆之船中,艙裡臥,清風吹。他的心中有一首歌,風吹,是他的和音;海浪是他的旋律。這首歌好久好久,不曾唱起,却總念心頭;「尋人啟事」,他想尋找當年17歲到台北第一個伸手幫助他、給他一份「20K」(2萬)台幣工作的恩人。
http://s15/mw690/002rBCT6gy6IAbBEiYKae他是吉他手保卜,恩人是他心頭的一個影子。那個影子在冰冷的社會中,充滿了體溫,保卜剛離開台東台坂部落時,身上帶著爸爸給他的8000元台幣;他可沒什麼榮幸體會「小確幸」,只知道這代表父親成全他的音樂夢、全部的愛。台北郊外他在林口租下一個小房間,開始找工作,到處碰壁,老闆們總是這麼說:「原住民,愛喝酒、不定性…不行啦!」曾經有段時間保卜躲在被裡哭,哭他的原住民身分,哭他的族人留給城市人的印象…他沒有恨,只著急爸爸給的錢快用完了。剩最後一張紙鈔時,保卜搬出住處,成為正式的「街友」。他挑選了林口一處有籃球場的公園,白天求職,晚上球場邊洗水檯擦洗淨身,讓自己維持乾淨「漂亮」的樣子。公園裡的月光是女高音,蚊子是男低音…破舊的吉他是陪伴他的戀人。公園街友的日子裡,保卜沒有悲嘆,也不再飲泣…山上的孩子,不懂得什麼叫「話滄桑」,看著萬家燈火,他相信,這些燈火中一定有一個有溫度的人。
http://s2/mw690/002rBCT6gy6IAc2jq6df1一個星期過後,保卜碰到了黃姓小老闆;說是老闆不如說是幹粗活的。黃先生僱佣保卜和他一起搬米送油,工作非常沉重,一個月2萬元台幣的薪水;對多數讀書人這或許叫「剝削」,對保卜而言是他結束街友,有個「遮蔽之處」人生的開始。
http://s13/mw690/002rBCT6gy6IAbG4Ilmfc據說好的創作者,人生必須從辛酸開始。保卜却從「感恩」開始;黃老闆的信賴、鼓勵、包容,甚至幫他每晚過了六點後到桃園吉他音樂班教吉他賺外快…十多年了,保卜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全一點一滴記在心裡。訪問他時我心算一下,問他「2萬塊台幣,夠你租房、吃飯嗎?」他笑著回答:「我很會餓吔,我一天只吃一餐。」所以,「我好渴望當兵,一天可以吃三餐,幫長官打飯,還可以吃兩隻雞腿。」接著已年近三十的他,對著電視鏡頭開心地問:「現在還可以再回去當兵嗎?」
http://s5/mw690/002rBCT6gy6IAbI0ODqb4世界那麼冰冷,人情那麼脆弱。當同一艘破帆船上的人,皆一一控訴自己的悲慘命運時,保卜的吉他聲却充滿空靈飄渺;在一個本是春天却「狂燥」的季節裡,如深藏已久的夜鷹,為我們唱回春天的柔軟。他彈奏動人的「Fingerstyle」吉他,和家家合作「為妳的寂寞歌唱」,為獵人曾祖父寫下「月光獵人」…尤其為感恩失去聯繫的黃老闆,寫下「尋人啟事」。…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歷史上「音樂」的力量,總比「口號」動人。
http://s13/mw690/002rBCT6gy6IAbIXkcYfc不忍心和保卜討論太多城裡人們浮躁的情緒,他的心那麼乾淨,那麼遼闊…即使見面數次,我只是不停祝福他,願他永遠攜帶山上泥土的芳香,有韻的靈魂別沾濕城市的污濁。我知道他是無懼的獵人,再黑暗,森林裡仍有月光;我知道他是遠古勇士們的後代,帆破了,也不會懼怕風浪。
http://s16/mw690/002rBCT6gy6IAbJMBqvef「我在夢的邊界升起熊熊煙火,召喚一個遠古的約定。不久,忠誠的勇士們就會來到我的床前集結。他們乘著曙光,和我並肩走入日間生活的戰場」。——保卜,寫於莫拉克風災後,作品「狼煙」。
http://s12/mw690/002rBCT6gy6IAbKyozx6b2014年5月,保卜終於出版人生第一張專輯「我愛台坂」。不再逃避原住民身分,回到他生命岀發的地方;並想念起他剛到城市裡的第一個體溫。
當保卜寫下「尋人啟事」時;我想問眾人,你們還記得彼此曾經的溫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