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电视里报道,我国南方某地麦收已经开始,我脑子里泛起了五十多年前,一次麦收的情景。
五十多年前,也就是一九六零年六月中旬的一天,【某某日报】的头版、套红 、通栏大标题,‘六十年代第一个丰收年开镰啦’
。这一振奋人心的大好消息,着实让我们这些肚子里天天闹动乱的大学生们为之一振,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期待。
为防止天气突变,确保快要到口的麦子 颗粒归仓, 学校召开动员大会, 院党委副书记传
达市领导指示,号召师生员工立刻行动起来,下乡虎口夺粮。
我和几个同学,被派到市辖的某县,然后又被县里的干部领到了一个劳动力最缺乏的大队。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这里见不到金黄色的滚滚麦浪,看到的是稀稀流流的行间里长满杂草的麦田。麦杆矮,视野宽,露出了一座座培着新土的坟墓。新坟多了,戴孝的人必然成几倍的增长。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仅仅是吃不饱饿肚子就抗不住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平日里身体就有毛病的人做了饿死鬼,提前告别了人世。还没来得及懂事的孩子,更抗不了折腾,糊里糊涂地就走了。他(她)们不能像大人那样,闭眼前还能明白,为什么要提前走,这些孩子不明不白,死难瞑目,匆匆人生。
人,走的走,病的病劳动力十分匮乏。勉强活下来的人,外表看起来还行,但卷起裤腿,用拇指在踝关节以上一膝关节以下稍微用力按一下,立马就是一个接一个坑,医学上称之为‘营养不良性水肿病’。有了这种病的人,走起路来腿都拉干不动,干起活来有气无力。县里知道这里是重灾区,派了一台马拉收割机,帮助当地社员抢收。
那时,我知道苏联有康拜因( 联合收割机),但未曾见过。看到眼前这个马拉的家伙,就很新奇了。我牵着马,在前面走,收割机,在后面忙着翻滚。没想到,由于麦杆长得太矮,或许那机器设计上就有问题,收割机翻来滚去忙个不停,只能把那些个头高的麦稍撸下来,约有二三成的是那些个头矮的就漏网了。不得已还得人蹲在地上,用镰刀复收一遍。
一个周过去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学校。抓起当天的【某某日报】,看到了某县小麦大丰收的新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