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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2019-02-10 15:3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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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旅游

元宝炬

西魏

帝陵

分类: 帝王の荒冢
2019年1月30日12点多,我们结束了唐顺宗丰陵的寻访,准备前往富平的最后一处野陵——西魏文帝永陵。
西魏文帝永陵是富平的另一座北朝帝王陵,位于富平县东留古乡何家村东北。
相对于唐陵和北周成陵,它的位置是此次行程中最不顺路的一个,位置也较之其他而言更偏一些。
三年前的破五,曾来此走访过一次,只可惜当时功课没做全,加上下雨等问题影响,遗漏了寻找陵前的石刻。
遗憾了这么久,此次前来,首要任务自然是寻找永陵的陵前石刻,所以永陵再远,我也要去的~
附三年前游记《西魏文帝永陵·三人的电影》。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是西魏第一位皇帝元宝炬与其两位皇后的合葬墓。
元宝炬是北魏孝文帝元宏之孙,京兆王元愉之子。
在北魏孝武帝元修与未来被追封的北齐神武皇帝高欢矛盾日深,兵戈已起的情况下,他追随孝武,来到西土。
当时随元修一起逃奔的共有三王,元宝炬是唯一一个没有中途因害怕而回返的亲王。
来到西土后不久,宇文泰鸩杀了元修,将元宝炬推上帝位。
元宝炬因此成为了西魏名义上的主人,但当时西边的实权已尽归宇文之手。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从唐丰陵南门离开后,W老师直接指路,让我们穿入乡道。
不必再返回城中,有效地节约了前往永陵的时间。
而这一路,我们也因为W老师的讲解,得知了贾岛墓所在的大贾村和宋金富平之战的古(占戈)场所在村落。
沿途有寓意的地名,让人来不及思考这荒茫野田中当初的惨烈之景。
看来,按地理志和史书旅行的话,陕西这种宝地真的是要用泡才可以…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大约1小时车程,我终于认了路,而永陵的冢也迅速从窗边闪过。
顺着永陵西侧道路再向南行一段,W老师才让我们停了下来。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冬日最适合走陵的原因就在于一眼望去没有障目的树叶和果实。
此刻,你很容易看到桃林里默默东顾的神兽~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盼了三年,我终于见到了宝炬哥的宠物~~
这形态果然与唐兴宁那些有点类似之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停好车子,穿入果林,难言兴奋地我已不自觉绕着神兽转起圈圈。
这神兽体态方正,下巴颏儿的纹理被粗犷的线条刻画出来。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它半张着口,露出残缺的牙齿。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它鼻头微扬,圆润的小耳耷拉在头侧。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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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眼睛轮廓模糊,却看上去更显憨态。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它的下巴破损了数处,凹凹凸凸的样子,让人没来由地心疼。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它的尾巴断裂,与底座衔接的地方留下了明显痕迹。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它的翅膀尚留有羽翼的花纹。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石头上偶见的黑色纹理,据W老师说是石头裂开前的征兆。
小獬豸身上有几处这样的痕迹,好担忧几百年后它会和唐陵很多狮子一样身上出现断裂的伤痕…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走近这石刻时,便发现了它脚上的不协调之物。
这后世的锁,就像脚镣一样拴住了它,让它失了几分洒脱。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而思及它的主人…
欲寻爱人不可,欲治国掌权无门…
不也是被无形的锁链拴住了腿脚的天子吗?
他从来到西土后没多久,在十七年的岁月里,日日受制于权臣,年年担忧着与东土的战事…
他的年号“大统”,听起来是很美好的愿望。
可如何“大统”?由谁来“统”,却似乎始终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事情。
这锁放在此处虽影响美观,但细细想来,倒是很贴合宝炬哥当年的处境…
而至于这锁的功用…
据说是当地村民平时锁车用的…
千年石刻,沾染了千年后的寻常生活气,若是能回溯到西魏的时代,不知道宝炬哥是否会淡然一笑,对生命有更多的释然…
他尝登逍遥观望嵯峨山…
或许给他选择的话,他会选择隐居嵯峨,寻山饵药,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而非做宇文泰手里的傀儡帝王吧…
千年后,他的陵寝所在之地只是个平静普通的小小农田,这算不算满足了他穷尽一生都实现不了的生活呢…
而他的国,终究在他的手中得以善终,也算是对得起祖宗基业了。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欣赏间,W老师又告诉我们这神兽实际是只獬豸,脑袋顶上还留下了一个槽,是原先卡角的地方,但獬豸角早年间就遗失了。
我和果果一听,忙垫着脚尖,努力往獬豸头顶看。
果然,脑袋顶上好大一个坑儿!不说估计我们是发现不了。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果树行距问题,神兽背后又有带刺的植物,我们找了好几个角度,各种躲避才将这神兽拍全。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为了收个全景,我们来到农田的边缘向南而望。
远处,永陵的封土隐没在桃林之后,另一个小冢则因为遮挡无法看清。
不觉间想起了《魏书》上魏收大才子对宝炬哥记载的不实与贬低…
若北周没有赢得最终的胜利,史册上的他是不是就永远是“轻躁薄行,耽淫酒色”的无用昏君?…
但从他顶撞权臣,陪着孝武来到西边,与宇文泰共治国土,甚至亲征东伐等等来看,他又怎会是那样的帝王呢…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再次走近神兽,将那些《魏书》上的言语忘却,真实的宝炬是何样的人,即使有傀儡之嫌,也有其独道之处。
不然,如何在权臣之下,得以善终…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离去总让人不舍…
西魏的短暂光阴,能留下这么一座有石刻的帝陵更是不易。
这般想来,宝炬也算是幸运的…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正逗弄着宝炬哥的宠物,突然发现它牙缝里好多虫卵…
我猜,它估计没少偷吃周围的桃子…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与神兽玩耍多时,我们方离开田地,准备开车前往冢茔。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为了不挡道,我们将车子停在冢的西北角。
此处的酸枣很多,长得杂乱无章,稍不留神就会在开门下车时扎到身上。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踱步回冢的西南侧,两方残破的文保碑一方是1956年立的,一方是1996年的。
除了这两方文保碑外,这座陵前原来还有毕沅大人的一方石碑,不过毕大人写成了“北魏孝文帝长陵”,显然是搞错了墓主人。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果果注意到文保碑上写有第四批,比我们早上看到的第五批唐陵还早,不免惊讶。
后来听说,当时第四批想申请的其实是五座唐陵,这座西魏帝陵是顺便加报的,结果最后只有这座入选了第四批。
西魏和唐比起来,算是稀罕物了~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碑后的酸枣丛生,很难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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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老师冒着荆棘帮我们拍下了碑后的简介。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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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陵埋有一帝两后。
《北史》中记载元宝炬于大统十七年春三月庚戌,崩于乾安殿,时年四十五。夏四月庚辰,葬于永陵,上谥曰文皇帝。
元配乙弗皇后,于大统六年时被迫引被自覆而崩,时年三十一,当时是凿麦积崖为龛而葬,后号寂陵。也就是今天的麦积山石窟127窟。等到元宝炬山陵建完,曾手书言希望万岁后令兵配飨。于是公卿乃议追谥曰文皇后,祔于太庙。到其子西魏废帝元钦继位后,她才得以合葬于永陵,陪伴在丈夫身边。
另一位来自柔然的郁久闾皇后,死于难产,死时只有十六岁。她初葬于少陵原。大统十七年时与文帝合葬永陵。
元宝炬为何有两位皇后?
这说来是段很凄惨的故事。
元宝炬本与元配乙弗后彼此深爱,但那时西魏刚刚立足关中,势力不稳,面对柔然寇边,面对东土威胁,除了联合柔然共同抵御的和亲之路外,似乎别无他选。
柔然和亲的公主在那时候各个都是有追求有个性,说啥都要听的刚毅女性,娘家更是势力不容小觑…
无奈下,元宝炬只能选择废掉乙弗,令其出家,又在柔然公主的要求下把乙弗送到儿子的封地去。
可尽管人送走了,元宝炬心里还是念着她,并且让她偷偷续发,暗有召回之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念直接引来了柔然的大军压境。
最终,元宝炬敕令乙弗自尽,平息了柔然的愤怒。
十载承恩一旦捐,数行珠泪落君前。
良谋果得安天下,妾入空门也泰然。
一首《北史演义》里的判词,说尽了乙弗此生的无奈与怅然。
而在她死去的同年,逼到她不得不自尽的柔然公主在生产时看到了幻像,最后难产而亡。
这三人的悲剧故事,由柔然公主的加入而始,也由她的死亡,给了东土一个联合柔然的理由,让新的和亲悲剧在东土继续发生着…
只是那两桩与西魏这桩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很有意思的是,当初郁久闾与元宝炬合葬之时:
“当会横桥北,后梓宫先至鹿苑,帝巉辌后来,将就次所,轨折不进。”
或许冥冥中,是元宝炬在表达自己对乙弗的爱,不愿与郁久闾皇后同茔同穴吧…
在陵前拜祭过这恩怨纠葛的三人,只憾他们出生在那样的时代,身不由己…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为了拍全冢茔,我们继续向南移动,再前往另一个在大冢东侧的小冢。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途中,遇到的这座奇怪建筑,上面的标语把我们直接弄乐了…
但不要小瞧这个建筑。
据说,这建筑很早就建了,貌似还是刚好压在永陵的玄宫口上,总之挺神奇的一个位置。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西魏文帝永陵·“大统”谁统
草木的遮掩,加上另一个冢的高度似乎被削掉过一截,所以行出很长一段,我们才看清楚小冢的全貌,并将两个冢收入镜头。
关于小冢的墓主人,上次来就分析过,但传说的元明月和元钦都不太合理,应该不是小冢的墓主人。
W老师与我们分析,觉得这个可能是仿西汉陵制的帝后冢。
从方位帝西后东来看,这种解释远比当地传说的更为合理。
但因为永陵尚未发掘,所以元宝炬与两位皇后如何下葬目前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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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果果还在讨论着帝后同茔而不同陵的可能性,见W老师已经找路登上了小冢,忙穿过田野荒草,跟着爬上了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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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上窟窿颇多,我正诧异哪里来得洞儿,W老师就给我们解了惑。
原来,这是兔子新挖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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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冢上的兔子洞远非一个…
狡兔三窟…
我终于理解了这个成语的写实程度…也明白了为啥每次去西汉陵都能看到冢上有类似的窟窿眼儿…
原来,这冢茔已经是兔子们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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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小冢,算是登上了一个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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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上野草杂生,哀黄的色彩冲击得眼角都变得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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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西而望,大冢似乎很近,可刚刚也是走了一段才过来的。
这样的距离,看似不远,却总是存在…
我觉得不管是郁久闾还是乙弗葬在这处小冢,都让人有些心塞。
元宝炬与郁久闾的距离,是平行的两颗心,与乙弗的距离,是横在其间的家国与生死…
无论哪一个,都是一生难求,难忘,难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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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侧的田野里,辨了很久才隐约看到疑似刚刚神兽的地方。
千载变化,当初那些陵前的石刻现如今也只剩下这一只陪伴死去的帝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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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冢的西北侧下了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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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寻觅着可以拍全小冢和双冢的位置,记录下两冢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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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接近尾声,与大家漫步在陵南侧的道路上,慢慢返回停车的地方。
望着满山的酸枣,我顿感荒凉。
听说,当初文保人员在冢上种了很多树苗,但隔三差五地有居民砍树回去当建材和柴火,时间久了,栽种的树木少了,而野生的酸枣还有其他草木反而遍布了整座永陵,形成了今日这样荒凉却繁茂的景致。
果果说,这就是天意。
上天让它周身长满刺儿,好用这独特的方式保护它…
这般想想,好像确实如此,野生的酸枣对于这些野陵就是天然的屏障,总在默默守护着这些帝王,牵绊着来此寻访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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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离去,对于西魏,相信很多人都不够了解。
于我,北朝的故事永远都有恋不完的地方,所以每次来找北朝的东西,都有那么多或深或浅的情感在。
今日别后,亦不知何时才会再会…
★★★★★★★★
附上碑林里两个永陵的石刻。
永陵的石人,面目表情很安详,头顶有平巾帻,手中有仪刀。
人物衣着上,西魏这个石人保留了些鲜卑服饰的特点,下身是裤褶,但上身的样子是广袖到膝的长衫,和高洋墓出土的某些俑很像。
当时虽然东西分魏,衣着在后期也呈现出北周汉化,北齐胡化的区别。
但西土还是保留着一些北魏时传承的东西,鲜卑的特色也还存在。
看过它,再看后世唐陵的石人,不难找到相似和衍变的地方。
北魏->西魏->隋唐,从石刻上就能感觉到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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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獬豸,样子几乎与陵前的那只没有差别。
我们在实地拍图分享给Y哥的时候,他玩笑说:“村民之所以用锁锁着那只獬豸,是害怕她跑到碑林找男朋友…”
这只是公是母我没看出来,但保存整体比陵前的好,特别是翅膀和头部。
可惜失去了野地的气氛,他看起来呆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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