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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屈原自杀的心路历程
作者:金道行
屈原自《离骚》开始萌生“死”的念头,到他投江自杀,即从公元前313年(楚怀王十六年)到公元前280年(楚襄王十九年),长达30多年之久。在这样漫长的人生之旅里,随着苦难的放逐,他实际是经历着极为痛苦的心灵搏斗。他的后期创作,可以说就是他自杀的心路历程的忠实记录。
屈原的后期作品恰有10篇,把自杀的心理进程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是《离骚》阶段。
《离骚》是屈原在宫廷的鼎盛时期的作品,它却5次言死。诗人这时怎么想到“死”呢?这透露了他已经遭到无可挽回的挫折,这就是《离骚》说的党人进谗,楚王“信谗而齎怒”,并且已经“朝谇而夕替”,他可能丢了乌纱帽了。原来他一片忠心而“荃不察”,他感到冤屈,他洗不清,就想到去死,当然不是跳到黄河去洗。但是,从《离骚》来看,他这时还只是“想”死,不怕死,哪怕很坚决,却只是一种愤激的情绪。“虽九死其犹未悔”,这不是愤激之词吗?“伏清白以死直兮”,也不是只想洗个清白吗?至于到彭咸那儿去,也是一番牢骚话。而更多的,我读出他此时则是以诗人的敏感,觉察到了死的危险。他对重华说(实际是念念有词):“阽余身而危死兮”,不就是觉察临近死的危险了吗?
可见屈原在《离骚》时期还没有想到自杀的行动,比如跳河之类。《惜诵》五次言“忠”,是为对楚王的忠心辩白。为什么要辩白?也是因“《离骚》诗祸”惹恼了,而其深层的心理仍是想挽回楚王的宠信。“愿陈志而无路”,“进号呼又莫吾闻”,“有志极而无旁”,说明他仍没有放弃宫廷的进取,只是实在“无路”而已。
屈原在这一阶段已经涉及到“去留”、“进退”的问题。《离骚》里的灵氛为他占卜,明告以“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可是他“犹豫而狐疑”。后来虽然也“将远逝以自疏”;然而,当他看到“旧乡”后,就选择“从彭咸之所居”了。可是到了《惜诵》,他还是留多去少,思进恐退。整个《离骚》阶段,屈原的心结集中在一个“忠”字上。忠而不信,忠以遭祸,并为此而滴血流泪,到了心郁郁而“交痛”的地步。
第二是《思美人》阶段。
这是放逐之后。前人认为屈原被放两次。第一次流放汉北。《抽思》与《思美人》写于放逐一年左右,所以还残留着“《离骚》诗祸”的忧愁怨恨的痕迹。但在屈原心里,还在为实现美的理想而想入非非,做最后的热望和奢望。所以,他“思美人”(思念美的理想),念念不忘“曰黄昏以为期”、“与纁黄以为期”;把一片心仍寄托在楚王身上,像同性恋似的 “愿荪美之可光”、“愿寄言于浮云”。这时,他虽然不再言“忠”,显然也没有用;但还想把楚王拉回到“昔君与我诚言兮”的“黄昏之约”上来。这样,屈原此时心还未死,大约就把身死暂时搁下了。
第二次放逐沅湘以后,时间很长。他穷困忧思,除了不放弃美的理想以外,其心结全集中到心怀故都,何日回到故都上来。特别是《哀郢》,是第二次放逐南蛮9年之后,回忆怎样一路流浪,离去故都越来越远,心中的哀愁怎能抑止!他为什么这样思念郢都呢?心灵深处还是为了美的梦想。
整个第二阶段,似乎没有了“死去活来”的愤激。但是,从他“指彭咸以为仪”和“思彭咸之故也”看,死的阴影却并没有抹去。彭咸者,既是美人,又是死神。另外,“固将重昏而终身”、“去终古之所居”,以及“狐死必首丘”,看出屈原这时虽淡化了自杀,却也有死的准备。
他茕茕独行,郁郁忧思。时而有与天地同寿的自恋,时而又陷入狐死首丘的自怨自艾。这里也许带着长时间形成的精神疲沓,麻木,容忍,有强迫性神经症的症候;但是,也未尝不是长久的放逐、长久的折磨中的心灵的冲突和搏斗。
第三是《招魂》时期。
在长久的放逐和长久的精神折磨之后,屈原终于绝望了。《招魂》就是屈原因“长离殃而愁苦”不堪,自觉已经“魂魄离散”,大约于死前两年的春天,来为自己招魂。接着,是《悲回风》、《惜往日》和《怀沙》,我认定为屈原的“死亡三部曲”。三部曲的写作时间,从“悲回风之摇蕙”的秋冬之际,到“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又历时大半年。其间经历着更激烈的灵魂搏斗。秋冬风寒,长夜难眠,心绪像被缰绳和笼头套住一样,结成一团。想老冉冉将至,三思彭咸,就作出了跃身波涛,效法伍子胥赴死江流,和申徒狄抱着石头投河去死的自杀方案。可是,到《惜往日》,他又忽然怀念起推行“美政”而春风得意的时日来,幻想百里、伊尹、吕望、宁戚这些前贤,也会对他们“报大德”,而再次陷入了犹豫和延宕。不过,他马上又“恐祸殃之有再”,便还是决心宁可随江水而漂流。直到《怀沙》,我以为就是“怀杀”,由绝望而写定了绝命词。“伤怀永哀”,“限之以大故”,“知死不可让,愿忽爱兮”,岂非绝命之词!《怀沙》似乎只剩下了一个调子,情绪反而也是一味平静。也许人到了“死亡线上”,该想的都想了,该说的也说了,大约就是这样不愿再想,也不愿再说什么。
《招魂》有大片豪华生活,特别是在美人堆里享受快乐的描写,这是对人间匮乏的心理补偿,是屈原人性的最后张扬。《惜往日》回忆了宫廷时期的辉煌,也是人生最值得骄傲的欣慰。这两处无异于屈原的两段心理独白。人之临死,心理的抚慰反而显得苍凉。
弗洛伊德认为人有生本能,也有死本能。“生的本能与死的本能之间存在着尖锐的对立”,那么就会“施虐”。如果“受虐倾向的那部分本能看做是一种已经转向主体本身的自我的施虐倾向”,这就是“自虐”,也就是自杀。(《超越唯乐原则》)屈原经过了30多年的灵魂搏斗,30多年的精神折磨,压抑,希冀,焦虑,绝望,国破家亡,直到精神崩溃。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认为有一种“强迫性自杀”,而对于屈原,好像没有谁强迫他自杀。但他想得到的就是不给他,长期在精神上折磨他,这就是精神虐杀。屈原是“被自杀”。
屈原大约不是慷慨就义,他大约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明白自己被自杀。屈原在人格上是孱弱,犹豫,狭隘,封闭的。他惟一自信的是忠君,但君王不理他的忠;他最多发一点牢骚,仍只怨“哲王又不寤”。直到死前,在《惜往日》里,他最放不下心的还是“惜壅君之不识”。他陷入自我中心与恋君中心的人格矛盾里不能自拔,他死于人格的冲突。他死得痛苦,死得被动,死得惨烈。屈原是中国知识分子最痛苦的灵魂。
作者:金道行(1937——),三峡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写作心理学研究,业余也写随笔。出版的专著有《写作心理探索》、《写作心理探微》(均广西教育出版社)、《作文心理素质教育》(文心出版社)等。发表论文、随笔100余篇,其中《论下里巴人》、《文学创作的心理冲突》、《论艺术思维》等被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全文转载。在三峡地区工作和生活43年,古稀之后潜心对长期在下里巴人的发源地阅读屈原的心得进行整理,《我看香草美人》是最后的呕心沥血之作。
尚有学术专著《写作心理探珠》、《人人写作》、纪实文学《人格》、,随笔集《人非草木》、《人生几何》、《人情练达》等诚征出版。
特别说明:作者金道行是一位73岁的老教授。他的以上7部书稿均未在媒体中刊载。由于对计算机与网络不太熟悉,因此,他特意委托新浪博客三峡在线代为开博发表。如果有哪家出版社对其书稿有出版之意,可以与三峡在线直接取得联系。联系方式:QQ:4069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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