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光芒如此明亮

         胜过以往我所见的一切

         每座驿站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它能让我听到你梦想的呼吸

         Your light is brighter than anything I've ever seen

         I hear your voice on every station

         Singin' out of your dream

                               ——《Western Highway》

    游览完落基山国家公园山脊路的全程，下山来到格兰德湖管理站（Grand Lake Station），这里是公园西侧唯一入口。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微风拂面，格兰德湖波光潋滟，辽阔安详，远离喧嚣，使人身心安宁。蓝天上漂浮着大块大块的云朵，对岸连绵的群山明暗相间，左侧的落基山脉高耸云端。身后山坡上的小屋面朝湖水，终日凝望。春夏秋冬，日出日落，小屋从不变换守望的姿态，惟有它们确切了解群山和湖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真正见证过群山和湖泊最美丽的容颜和最动人的时刻，它们知道群山为谁起伏，湖水为何荡漾。

格兰德湖与落基山

    位于犹他州莫阿布附近的阿切斯国家公园（Arches National Park，或译为拱门国家公园）是我们的下一站。从格兰比（Granby）到莫阿布（Moab）全程约380英里（约600余公里），计划当夜赶到莫阿布，我们必须星夜兼程，长途跋涉。在格兰比加油后，沿40号公路向西行驶，在克雷姆灵（Kremmling）右转向南进入9号公路去西尔弗索恩（Silverthorne），沿途风景十分优美，峡谷、森林、河流和原野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下午4点37分到达西尔弗索恩，吃麦当劳，喝冰镇可乐。短暂休息之后，上70号公路一路西行，将先后经过弗里斯科（Frisco）、韦尔（Vail）、伊格尔韦尔（Eagle-Vail）、爱德华滋（Edwards）、沃尔科特（Wolcott）、伊格尔（Eagle）、格伦伍德斯普林斯（Glenwood Springs）、帕勒舒特（Parachute）、克利夫顿（Clifton）、大章克申（Grand Junction）、弗鲁塔（Fruita）、洛马（Loma）和麦克（Mack）等地。

西尔弗索恩——我们吃麦当劳的地方

    刚过韦尔，一辆加利福尼亚牌照的红色迷你车（MINI COOPER）时而超车,时而尾随在后。车中仅一位白发老者，身穿红色运动衣，精神矍铄，他稳稳地把握着方向盘，从容沉着，数次从我们身旁呼啸而过。每当超车奔驰在我们前面，车身鲜红似一团火焰，在阳光下光芒耀眼，漂亮极了。Z对老者充满敬意，感动并赞叹他不服输的勇气和豪迈的精神。Z的头发在风中飘扬,温热湿润的思绪穿越生命时空：有那么一天,Z将满头白发,不再在乎人生的痛苦与悲伤,一切烦恼无关紧要，只剩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苍老雄心。Z身着红色行装，驾驶一辆鲜红的小车，在夕阳下坚定出发。童年、青春、往日幸福和美好时光成为一面引导和鼓舞勇往向前的精神旗帜，在生命上空飒爽飘扬。路途遥远,风雨兼程,白天太阳明亮，夜晚星光灿烂,Z不再迷恋路旁的风景,只是一路向前，向前,向前，直到抵达人生旅途的尽头。

    红色小车再次超越在前,X紧跟一阵之后，加大油门，快速超过他。一路上，你追我赶，仿佛是在互相激励。高速路上，车流哗哗，在夕阳下呼啸向前。在伊格尔附近，一辆摩托车加入超车与追赶的行列。摩托车上一男一女,每当摩托车从身旁驶过,Z高举右手伸出大拇指,向他们表示友好和敬佩，摩托车手腾出左手伸出大拇指朝Z微笑回应。快到帕勒舒特时,摩托车手示意即将在前方下高速，Z心领神会，伸出V型手势祝福他们一路平安并胜利达到目的地,坐在后面衣衫飘飘的女子挥手告别，Z目送他们离去。红色小车在后视镜中起伏跳跃,但不再超车，一直紧跟在后。或许，他看见我们的车也是加利福尼亚牌照，正好一路同行。过了大章克申，夕阳射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之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下。黄昏降临，西边的天际只剩最后一抹玫瑰色的云彩，大地静穆，高速路上车辆渐渐稀少，两辆车一前一后。浩瀚的黑夜拥抱大地。

    经过麦克（Mack）之后不久，在晚上8点22分进入犹他州。是时候了，Z拿出MP3，里面有出国前特意准备的几首适合在一条贯穿白天和黑夜的高速公路上播放的歌曲。首先播放Radical Face演唱的《Glory》。在有些随意走调的口哨中传来由远及近队列出操的脚步声，继而响起伴随整齐步划、节奏明快的钢琴和手风琴声。数十秒钟的前奏之后，Radical Face开始歌唱，曲调充满新民谣风味，嗓音干净柔亮，亲切悦耳，令人想起学生时代，想起晨曦与晚霞，想起光荣与梦想。在长达6分钟的歌声中,汽车呼啸穿越犹他州黑沉沉的旷野。接着播放爱尔兰女歌手Maura O’Connell演唱的《Western Highway》（西部公路）：

    我驾车行驶在西部公路上

    从高山到大海

    西部公路上飘荡着一首歌

    我走我留

    黄昏降临时的天空下

    天使和梦想都染上征尘

    你的城市灯火闪烁

    而那时我已远去

    你的光芒如此明亮

    胜过以往我所见的一切

    每座驿站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它能让我听到你梦想的呼吸

    ……

    2001年，Z第一次从央视5台“体育人间”栏目播放的《我走我留》系列片中听到这首歌曲时，心潮澎湃，对西部公路充满无限向往，盼望有一天驾车独自上路，无尽的长路在车轮下向天际延伸，白天的村庄、树林、牧场、田野和电线杆急速向后退去，夜晚的灯光闪过身旁，风吹进半开的车窗，呼呼作响。在无翼的飞翔中，穿越沙漠和戈壁，西部公路上飘荡着一曲曲荣耀骄傲而又寂寞忧伤的歌声。

    北斗星亮晶晶地在夜空中闪烁。许巍的《蓝莲花》开始绽放：“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那旋律一如往日地激荡Z的内心，仿佛看到眼前的沙漠上静静地盛开一朵永不凋零的蓝莲花，在月光下，闪耀清丽的异彩。Z心中一阵温暖，能看到蓝莲花的人，终究会获得幸福。

    夜空浩瀚。一辆卡车呼啸擦肩而过，车载音响中汪峰激昂高亢地歌唱《怒放的生命》：“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经多少次扑灭了梦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Z的身体跟随音乐的节奏晃动，内心顿时充满力量，一颗耀眼的星辰在辽阔的夜空中升起，生命之花绚烂怒放。

    红色小车紧跟身后。再次回到Radical Face迷人的歌声中。Radical Face通过专辑《Ghost》用动人的歌唱述说了一个以悲为主题的音乐故事之后，用一曲极其优美的《Welcome home》欢迎重返精神家园。呼唤心灵归来,一个“啊”字已经足够。“啊！啊！啊!”，尽情地舒展长声吟叹，深情地歌颂与赞美。歌声穿透黑夜,驱散乌云，夜空明净澄澈，照亮生命，人生温暖。在黑暗中，Z双眼饱含泪水，想起春暖花开，想起春风的轻柔与鸟儿的鸣啭，想起幸福与拥抱。春水流，桃花红，梨花如雪，油菜花黄金灿灿。曾经的生命时光如此炫目。同样是在8月，Z驾车奔驰在喀木斯特到恰库尔图再到北屯那条不同凡响的国道上，落日晚霞将前方的长路震撼燃烧得通红通红，映红了幸福的脸庞。北疆广袤，雄浑博大，鬼斧神工，夜空深邃，星光灿烂。一切景象，令人神弛心荡，激情奔涌，魂牵梦绕。

    Z仰头凝望夜空，让风将眼泪擦干。我们即将在前方不远处下高速，有英雄惺惺相惜情怀的X提前打开转向灯，一闪一闪的光亮提示后面的老者：抱歉，我们将在此与你告别，不再与你同行。祝一路平安！离开高速公路之前，X减速靠边，缓慢行驶，以便目送老者继续前行。红色小车保持车速，鸣笛致意，呼啸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老者很可能要连夜赶路，将在前方不远处穿越亚利桑那州，进入内华达州后折身向南直奔加利福尼亚。

    夜里9点30分，我们在克雷森特章克申（Crescent Junction）下高速进入191号公路朝南驶向莫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