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送一个朋友回家过年,来到了北京西站。这是我四年前初到北京的地方,有好多的回忆都被时间冲淡了,但惟独只有一个场景还是没有被遗忘-----一字甩开的买票长队。
仍旧和四年前一样,买票的人是如此的拥挤,要想买到票是何等的不容易,回家的路还是多么的艰难,即使如此我和我的朋友还是加入了买票的队伍中去。三个穿的很单薄的中年男子排在我前面。他们的行李不像一般回家过年的人那么多,一个书包,一个用塑料袋装着可以在火车上吃的食物,很简单。
“不晓得有没有票?”
“有点紧张哦”
“从个子办安?我都跟我娃儿说归意咯,纳还说在屋头等斗我回及吃饭啊。”(以上是四川话:怎么办呢?我和我的孩子都约定好了,他还说在家等我吃年饭呢。)这是前面中年男子们的对话。他们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我一下就能听出来是四川老乡。
我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所以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嘈杂的声浪中。
前面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的手机不停的在响,他拿出来看看,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又放回大衣的口袋,这样反复几次。我本能觉得他就是为了节省话费。就这样和朋友有一句没有一句的寒暄中40多分钟过去了。终于还有几个人就可以轮到我们了,这时站在我前面的3个中年男子不知为何相继蹲下,折腾一番后,原来从鞋底取出的是几张百元人民币。顿时周围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我很尴尬的转过脸然后很装腔作势的用普通话和朋友聊起别的事来。
是为了和前面的几个中年男子撇清关系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我回过头的时候,三个中年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售票窗口前。
“小姐。我想问下,到成都的火车还有吗?”
。。。。。
“小姐,我要买到成都的火车。”
。。。。。。里面的售票员没有抬头,头发垂下完全遮住了眼睛,从话筒里传来很微弱的声音。“你要买火车?”
其中一个男子很不好意思憨笑着说“不好意思哈,我要买到成都的火车票。”
“没有”
当听到“没有”这个词的时候,后面两个男子也围了上去。隔着前面的人问到“哪里还有票呢?”
窗口里没有回音
“那好吧,小姐我们就买明天的吧。”
窗口里终于穿来了正常人可以听见的声音。“你还“好吧。就明天的吧”。后天,大后天的都没有了,你还明天。”说完后就恢复了很微弱的声音“下一位”。。
排在他们后面的就是我,但是我看几个中年男子没有走的意思,我就提高了音量“一张今晚去青岛的硬卧。”中年男子转过头来,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着我,试图用普通话和我交流,说了几个字又咽回去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所说的四川普通话外地人没有办法听懂,由于我是四川人所以听懂了,我没有说话,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给他们时间再咨询一下。
“小姐,你再帮我看哈,还没有别的车到成都的啊?”
“没有了,火车没有了,汽车不知道,飞机可以”
还没有等到中年男子说话,队伍后面的人就吼了起来“前面的快点啊,你们几个人的钱凑一起应该可以买张打折机票吧。”随后一串爽朗的笑声传来。中年男子们没有再趴在窗口。说了声谢谢便站到了旁边。他们几个人在商量些什么,便没有人再去注意了。
我的票很顺利的买到了,在等待出票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的电话又响起来了。在旁边两个男子的鼓励下,他终于接起了电话。
“幺儿啊?想爸爸没有?有没有调皮哦?”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办法听见,但是一猜就知道是他年岁不大的儿子。
“爸爸要上班给幺儿买新衣服撒。乖,男子汉不可以哭哦。”
中年男子声音显的是那样的无奈,他从那个塑料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香烟,打开,点燃,狠狠地吸了几口。
“幺儿,家门口的路被雷公公打烂咯,车车开不进去了啊,爸爸要走好久的路才可以到汶川撒,你在老师家要听话哦,妈妈在山上看着你的哦”(由于四川地震有后很多小孩子受到惊吓,他们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大人们没有办法用科学原理来安抚他们幼小的心灵,所以用了这样一些说法来哄着这些孩子。)
他的声音真的并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
他一边走一边哄着孩子,还在不停的抽着那只烟,最后在长长的队尾消失。他离开时走过的地方没有被人群迅速堆满,每个人都在原地不动。阳光照在他走过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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