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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这一年

(2013-03-18 08: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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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队

北京,这一年



       大巴车前,主教练闵鹿蕾被摄像机拦下,从出站口到停车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媒体停下,要说点什么了。可这么长的路,这么多个问题之后,闵鹿蕾还是没能让心绪平复下来。
        他不停地扭头,试图通过转移视线,抑制住发酸的鼻翼和膨胀的泪腺。无论怎么控制,他的眼眶还是湿的,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着说:“觉得挺对不起球迷的,我们要真是走到最后,大家这么来迎接我们该有多少。”一腔遗憾,满腹不舍。
        他的球员们也是如此。
        前一晚在山东,北京队再负,0比3被横扫,从季后赛出局。一夜无眠的他们从没期待过会有这么一幕景象等待着他们,在他们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数百球迷向着他们张开双臂。北京队的球员在网上听说了有球迷要去接他们,一听一过,没放在心上。一夜无眠,太多情绪在脑海里倒来倒去,喝了一些酒,说了很多话,低沉,沮丧,懊悔⋯⋯很多负能量压在这支球队身上。失败,被横扫的痛快会压在他们身上,他们心里很长时间。莫里斯在更衣室里喊着:“让我们记住这感觉,这感觉会让我们更努力,让我们来年变得更强大。”可来年还早,现在留在心里的全是难受。
        赛后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寂静一片。宵夜的餐桌旁,少言少语,也没人吃的下东西。从清晨的大巴,到抵达北京的火车上,这群人身边的空气都是凝固的,直到那一阵阵发自肺腑的喊声传来,才击破这压抑。
      “赢就一起狂,输就一起抗!”还没走到出站口,喊声传来。接着进入北京队球员视线的是一排排满面真诚的球迷,举着围巾,举着海报,举着每一个人的名字,撕心裂肺地一遍遍喊着:“赢就一起狂,输就一起抗!”半决赛过去,他们的自信与情绪几乎降到谷底,可数百北京球迷的真诚,把他们又托了起来。如果前一晚失败的痛可能推着他们往前迈出一步的话,球迷的爱同样可以。
         在沮丧与爱的包围下,北京队2012-2013赛季正式落下帷幕。有媒体如此形容北京队:这是历史上第一支在季后赛里被横扫的卫冕冠军,是最平庸的冠军。而对于北京队来说,这不是一个伟大的赛季,一个成功的赛季,仅是完成了任务的一个赛季。可这还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的一个赛季,让人难忘的一个赛季。他们如何面对这个赛季的成败得失,将决定他们的下个赛季会迈向何方。


         穿过球迷伸出的手臂,走向大巴的李根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唉,怎么忘了拍下来啊,这一幕多让人难忘啊。”
         李根是过去那个夏天北京队唯一的引援。那时候,争抢李根是CBA里的一场暗战,有近半数的CBA球队与李根的经纪人保持着紧密联系,希望得到这名有出色攻击力的锋线球员。最终北京胜出,李根也就此得名“三百万先生”。名利双收的同时,期待伴随着压力也落在李根身上。
        李根自己也盼着能就此开始一段辉煌的职业生涯。加盟总冠军,好像圆了梦一样。与北京签下合同时,他甚至想起了11岁时坐着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地进京打比赛的情景。他说:“每个球员心中都有一个冠军梦,很多人一辈子都拿不到一个冠军,我不想也那样。”可现实总与梦想千差万别。李根加盟北京的第一个赛季并不顺利。
       任何一个人初到一地,都需要时间适应。适应需要时间,来自媒体、球迷甚至球队的期待却不愿意等待。李根是一个攻击手,在以往的球队里,他总能得到很多持球时间,攻击机会,而在北京队,马布里、李学林和莫里斯是进攻发起点,其他人需要更好地扮演终结者的角色。李根得适应。闵鹿蕾教练讲求防守,北京能赢下去年的总冠军也靠着默契出色的团队防守,这里的防守要求,防守纪律,李根得学习。所以,马布里才说:“到了季后赛,李根会准备好的,那才是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
        在赛季的终结战中,李根是北京队国内球员里得分最多的一位,可他的16分改变不了北京被横扫的结局。他终究只是一名锋线,是终结点,弥补不了北京队缺乏高度和体重的内线巨大劣势。北京被横扫,改变不了李根仍旧是一名出色锋线球员的事实,另外一个事实是,北京队再一次被证明需要补足内线。李根能增强北京的实力,却无法补足北京队的缺陷。
         对于北京队来说,夏天已经到来,新一轮的引援又将开始。



       听着球迷喊:“吉喆,加油,吉喆,你是最棒的!”吉喆眼睛红了,他是整支北京队第一个流下眼泪的。他需要这些支持,这些声音曾经在他最难的时候一直顶在他身后。他说:“今年要拿了总冠军该多好,没关系,明年再来吧。”
         这个赛季,吉喆经历了太多事,他仿佛成了北京队的一个标志性人物,成了一座标靶。他是北京队成为众矢之的的标志性人物。去年,北京市联盟的黑马,他们一跃而出,出乎众人意料击败广东,夺走总冠军,激励了很多人,也感动了很多人。上个赛季,北京队在全国上下得到很多球迷。他们是一则活生生的励志故事。
        今年不同了,去年的榜样成了众矢之的,是每一支球队全力想要击败的对象,而摇手指事件之后,愈演愈烈。CBA有三种外援,一种是马布里,一种是其他外援,一种是麦迪。麦迪史无前例的影响力带来了惊人的力量。这力量让绝大多数的CBA球馆倒戈,让吉喆和北京队成为集体攻击的对象。吉喆从麦迪摇手指,麦迪肘击吉喆,已经远不是篮球场上一次简单冲突,成了这联盟这赛季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麦迪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支持的掌声。吉喆和北京队走到哪儿,都会遭遇嘘声和漫骂,当初响彻大江南北的“换苏伟”,一夜之间被“换吉喆”替代了。
       赛季初期状态奇佳的吉喆,被影响了,他调整,把嘘声当成激励,把支持变成力量,当他终于能开着玩笑说“就当开全国演唱会了”之后,他又开始状态回升。可不凑巧,状态刚回来,腰就伤了,差不多好利索了,一份大合同可能带着他前往新疆的流言又传出来⋯⋯从摇手指开始,吉喆的赛季就起起伏伏,到了和山东的季后赛,几乎落入冰点。
        可能因为太沮丧了,他才会在球迷的呼声里热泪盈眶。热泪盈眶之后,他就重新积极了起来。他说:“明天我一定还会留在北京,今年经历了很多事,现在想想,也不是坏事,让我成熟了很多,会让我接下来打得更好。”
       也许下赛季,吉喆和北京队会依旧扮演众矢之的的角色,直到新的故事发生。这赛季的经历会让他们为嘘声做好准备。经历也许不会让人更好,却总能让人承受力更强。


     一位女球迷凑到队长陈磊身边,想要拍张合影,姑娘说原本明天是计划去五棵松看球庆祝生日的,可惜愿望没能实现。听完这话,陈磊脸沉了下来,紧抿住嘴,跟姑娘说了声:对不起。
        让球迷失望了,陈磊跟他的队友们愧疚,赛季就这么结束了。陈磊跟他的队友们不舍。前一晚,他们没怎么睡,恍恍惚惚地等到一天清晨,好像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似乎赛季根本还没结束,他们还有一身的力气没使出来。陈磊尤其是。
         这赛季陈磊的上场时间骤减。去年夺冠,他是轮转阵容中的主力,可今年由于李根的转会,年轻球员王晓辉、翟晓川他们的成长,陈磊得到的上场时间少之又少,可陈磊总觉得除了在球场边鼓劲儿,在训练场上陪练外,自己还能为这支球队多做点贡献。从常规赛后期一直到与山东的第二场比赛,大概一个月的时间他没上过场,他憋坏了。半决赛第二场,终于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陈磊压抑住心里的兴奋,上场做了两件事,把该投中的罚球命中了,然后拼命在防守一端影响对手。
       老将陈磊的移动速度和运动天赋无法与一批批涌出的年轻人相比,可他有老将的经验、沉稳,输球的压力让北京队很多人在罚球线上失去了准星,北京队连续两场比赛罚球投丢达到两位数,可陈磊稳住了。他也拼命地挡住在对方的攻击手面前,第二战后,马布里告诉球队里的年轻人:“看看队长,他比年轻人防得还拼,移动速度还快,因为他准备好了,因为他很渴望。”
      陈磊是这支球队国内球员的代表。尚有一身气力,却并未发挥出来。与去年相比,北京队的天赋水平提升了,可打出来的,真正摆在球场上的水平却下降了。在球场上,他们的防守强度下降了,他们的获胜欲望下降了,他们发挥的稳定性下降了。球场旁,还有不少可以打球的球员没能上场,还有不少可以贡献的力量,搁置了。场上场下,队长陈磊都经历了,赛季就这么结束了,他不甘心也不舍得。
      陈磊还能打,与山东的第二场证明了在某些情况下,他能给这支球队带来特殊的贡献。他的故事也就是北京队本赛季故事的另一个缩影,也将成为下赛季北京队改进的一个新的提示。引援重要,发掘内部潜力同样重要。北京队爆发出集体的力量曾经让这个联盟吃惊。这赛季,拥有了更多天赋的却没表现出来,大概是他们半决赛停步的最大原因了。

      陈磊、李根、吉喆⋯⋯每个人各自的故事,组成了北京队让人难忘的又一年。这一年,他们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强队,这一年他们没能完成心中给各自定下的目标,这一年他们背上了“最平庸总冠军”的名头,这一年可能是一则曼妙童话的终结篇,也可能是漫长励志故事的过渡一页,何去何从,看他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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