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对决》：枪火震撼，对决无力

枪战片和警匪片是香港电影的传统优势项目，在缤纷的枪火中，浪漫唯美派或所谓的“暴力美学”派一直占据主流地位，从吴宇森到徐克再到杜琪峰始终引领时代潮流，《喋血双雄》、《顺流逆流》、《放逐》都是将此种枪战类型的特点发挥到极致的代表作。而林超贤选择类似于好莱坞的写实枪战路线，反倒让他像一个异类，从而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林超贤爱情片、黑帮片、警匪片甚至动画片什么都导过，但最具个人标志性的特点还是他打造的枪战片，逼真的枪火音效、自如的调度、凌厉的剪辑以及精准的节奏感，营造出真实、震撼、压迫感紧和张感极强的枪战场面，风格之独特即便是13年前的处女作《G4特工》，结尾的枪战戏依然让人记忆犹新。所以，即便林超贤的上部作品《证人》有着不错的票房和口碑，还让张家辉拿下了金像奖影帝，笔者心中还是有很大遗憾的，因为这部没开几枪的警匪片根本无法发挥林超贤的优势，好在《火龙对决》给了他尽展所长的机会。

其实在此之前，林超贤本有机会在大银幕上再展枪火无敌的魅力，只可惜摄影爱好者陈老师让他的《神枪手》遭受意外打击，既推迟上映又得不到在内地公映的机会，让这部堪称华语影坛近十年的最强枪战片归于沉寂。《火龙对决》不仅弥补了这个遗憾，更让人惊喜林导的枪战戏水准又有精进。尤其是茶楼大战那场，未开枪之前各方伺机而动的张力已然十足，等到匪徒以重火力与前来抓捕的警察展开对射，纷飞的子弹、剧烈的爆炸、迸碎的玻璃所形成的强大震撼力更是如山洪暴发般席卷着观众，而狭小茶楼空间里的枪火对射更突出了命悬一线的紧张感。林超贤在此处也显示出超强的场面调度和节奏把控能力，警匪双方在茶楼里的站位、移动以及互相逼迫的位置感分明，节奏上的精准到位则让枪战更显犀利刺激，大爆炸的烟火特效也达到了好莱坞的震撼水准。

不过，令人遗憾不已的是，可能是拍摄资金不足的缘故，在这场开头的茶楼大战之后，枪战场面并未呈现不断提升，渐入高潮的趋势，而是呈现逐级递减的状态。第二场公寓枪战戏虽然也不乏精彩，但火爆程度明显比茶楼大战降了一个档次，持续时间也不如前者长，后来的截囚车、抢毒品的动作场面更是枪火寥寥。本来期望结尾警匪双方能再来一场大战，结果匪徒竟然窝里反，自相残杀之后仅剩任贤齐一人面对黎明，又回到了《证人》的双雄对决的套路上，既无新意有无张力，实在让人有些泄气。

如果说枪战场面是林超贤的强项，那么讲故事则是他的弱项，不是他不能讲好一个简单的故事，而是他的野心太大，总想让故事结构、角色心理和影片内涵尽量丰富复杂，最后顾此失彼无法有效控制全局。《证人》里大部分角色皆是“烂面妆”就尽显夸张和刻意，张静初的角色也显示十分多余。《火龙对决》里林超贤的野心更是膨胀，不仅想讲好多线汇聚交织的探案故事，还想充分挖掘各个角色的背景，为他们的行为得到合理的依据；更进一步挖掘警界的官僚和不公，同主角的压抑内心相呼应，让影片具有社会问题剧的特点；还想营造出黎明、任贤齐两大男星惺惺相惜的效果，给观众讲清楚“火龙”的内涵意义，甚至不忘在这部纯男人戏中给两大男主角增添爱情戏。导演想要的实在太多，自身又并无操控复杂剧情的实力，结果只能是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影片开头的故事非常精彩，妓女命案、匪徒枪案以及手机失窃案三条线索互相交织共同推动剧情发展，重重悬念和紧凑情节对观众有极强的吸引力，不过此后随着导演想要表达内容的增多渐趋缓慢散乱，导致影片整体效果不佳，结尾高潮感不强，细节上也有一些没有讲清楚的地方，让本有望成为一部经典的作品最终流于平庸。

林超贤讲故事能力稍弱，但刻画角色的水准还是一流的，很懂得如何鲜明地突出人物个性，片中所有角色的表演都十分成功。黎明的络腮胡不仅是在造型上突破，角色内心颓丧、绝望、极端的种种情绪也把握得相当到位，一贯儒雅潇洒的帅哥气质也影片中也有了彪悍猛男的味道。任贤齐的反角也很有感觉，重情重义的特点仍在，但多了几分阴险与狠辣。廖启智扮演的老警员依然如《证人》般好戏，叶璇扮演的干练女警也形象鲜明。王宝强出场一说话不少观众根据对他的习惯印象都会笑，但笔者并不觉得王宝强带出了不应有的喜感，反而觉得他诠释这个逼不得已的“劫匪”，各种心态和情绪都非常准确，临死前一句“我不是劫匪”也喊得格外震撼人心。（文/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