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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愿意没事儿时检省自己.特别是在做了某些自己认为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事情后,更是愿意一个人,长时间地面壁,自省.
有的时候,我有罪恶感.这就像是长在身上的隐秘处的疖子,痛和痒,只有自己知道.你只能在暗夜里偷偷地去审视去观察,去涂抹可能令其快速生长的药膏或药水,或者干脆,忍痛去挤压,出浓出血,都必须咬紧牙关.因为是在暗处,你就大可以装扮成一个好人,一个毫无瑕疵的完美的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疼不疼痒不痒,只有你自己知道.
就像尼采说过的,一棵树要长得更高,接受更多的阳光,那么它的根就必须更加深入黑暗。
你心中的某种黑暗,那种滋生在阴暗潮湿的如同苔藓样的寄生,永远见不得光拿不到台面且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在我看来,就是你的-----罪恶感.
那种令你不安的某种失手,那种令你的良知或良心受到某种或轻或重的谴责的一种情绪或动作.甚至,是那种令你回首往事的时候,心里的一疼,一酸.那种你无法挽回的泼出去的话语,刺激的或凌厉的,伤人的或伤己的.
这就如同一个看似完美却又高高在上的人,他的背后,也许有着的某种阴暗面,让人不寒而栗。
比如今天,我就做了一件事,令我到现在到此时,仍坠入不安.
北京的冰羽毛回来,我们在家闲聊了一会儿,我就带她去桂林路上找韩国小吃,准备请她吃饭.这家伙每回回长春,都给我带好多礼物.知道我爱壶,就去潘家园掏明清的壶给我.知道我好茶,就带五福茶艺的新茶给我,或者碧罗春,或者铁观音.
这次,她竟带了一只名牌的WOERSHAQI的包包给我.
女人间的小恩小惠小情小景我见惯了的,我这人,大咧咧的,不是很善于你来我往投桃报李,急了又受之有愧,就爱张罗着请人吃饭.于是我请她去吃韩国料理.席间,我起身去一家名烟名酒的店铺里买烟.翻遍钱包却没零钱,就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给卖烟的女人.我买的是两包DJ,要花20元钱.按理,她该找回我80元钱.我拿起烟往包里塞,顺手把她找回的钱也顺进了包里.回到料理店结饭钱,我也没顾得看我的钱包里有多少钱,结帐走人了.
送走冰羽毛我就去了书店.不坐班的日子,我大多去泡泡书店.
可买完书结帐时,我却发现,我买完烟剩下的零钱里,竟有180元之多!
卖烟的女人一定是在找给我钱时,裹夹进了其中的100元!
瞬间,我有些发蒙.按理,我该开车回到桂林路,找到那家烟酒店,把多出的100元钱还给人家.可我这时候的脑子里,转来转去的,竟都是别的念头,比如,桂林路很多是单行线.桂林路车满人患不方便停车.天色渐晚我要回家给女儿做饭.这钱是她大意疏忽找错了的那就是她的失职.等等,等等,七荤八素.反正最终,我没再返回桂林路,而是径直回到了家里.
可是,我却深深的陷入了不安.
我钱夹里无故多出的那一百元钱,像烙铁一样烙得我的心生疼.说实话,我真的不是煽情,我真的有些内疚和惭愧.我觉得我像偷了人家东西一样难过,并无沾沾自喜和侥幸.如果我真的是缺这一百块钱的主儿,可能我还好过些,可我不缺呀,我多出的这一百元钱并不能使我走上康庄大道走上致富之路,反倒是这多出的一百块钱,一下子使我变得贫穷-----我的高贵我的尊严,以及我的些许的自认为圆满的人格,因了它,而受损.我一下子由精神贵族变成了精神乞丐------因这100元钱,我成了一个穷人!
及至女儿放学回家,我竟不敢看她纯洁的眼睛!
我的罪恶感把我攫住.我的窄小逼仄的小厨房里,竟处处是那个卖烟女人鄙视我的眼睛.
我还能回想起我逝去的岁月里,曾经有过的那些"罪恶感".
比如见了街上的行乞之人,我投注过的一抹轻蔑的眼神.
比如,我在买衣服化装品的时候,顺便憨着面皮讨得的小便宜.一只眉笔,一管口红.
比如,我在一切的饭店酒馆,及其喜爱人家商家赠送的物品,哪怕是一瓶廉价的红酒,或是一包洗碗的抹布.
比如,我曾经脸都没红一下的撒过的谎!我的眼皮都不眨一下地骂过的人!
我的赌咒.我的怨恨.我无厘头的悲天悯人我偶尔的歇斯底里.
我对爱我的人的口无遮拦的伤害,我对我爱的人的耍刁施蛮.
大多的时候,我都是在那种极度自惭,极度自卑,却又是极度自恋的错误的感觉中结束我的思考和忏悔,返转身来,却会把这些深浅不一的内疚抛弃在九霄云外.一正一邪间,我竟仍能找回我被公众认可的那种社会形象,做回一个完美的好人,一个从来不曾被邪恶和罪恶沾染过的端庄贤淑的好女人.
是谁掠夺了我们起初的纯真和美好?是谁把我的脸沾染了无数的擦不去的灰尘?
我爱的人啊,你们能否,原谅我的偶尔的发泄,我的出离了的愤怒?我的刁蛮和任性?我撒泼时毫无道理的一笑?我放纵时纵容肆意的一哭?
对于这种时常令我寝食难安的"罪恶感",我亦找到了一种稀释和排解的办法.
时常,我会在深深忏悔的次日,面迎朝阳的上班路上,逢乞必施!
也时常,我会在有了某种罪恶深重感的次日,格外灿烂地对人微笑,不管是上级部门的高官,还是单位里永远穿宝蓝色大褂的清洁工.不管是电梯口那个颤颤巍巍的78岁的老头儿,还是路边舞厅门口的花枝招展的"三陪".
我会格外地爱自己和别人的孩子.
我会格外想领回一只流浪猫或流浪狗.
我会主动给我爱的男人送上一个令他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吻.
我会耐着性子听几个小时的女友的倾诉电话.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庄重,都严肃,都自然.都发自内心.
没什么大事发生,山崩,海啸,地震,战争.我只能从这些琐碎的小事中一一挖掘出我的忏悔,并稀释它们,并化解它们,使自己达到哪怕是,片刻的安宁.
比如这几天,在文化广场南边紧挨着医大三院的岔路口,每天早晨都会遇见的那个患了白血病儿童的母亲.她哀戚的愁苦的脸,只要见到我,就会露出微笑----因为我,每次在那个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都把手中前一天积攒下的零用钱从车窗递到她手里的纸盒子里.那盒子上是一张剃着光头的孩子的头像,那孩子的眼睛,透出强烈的生的渴望.每天我投递给他的几张零用钱,也许能换回他的命,也许杯水车薪什么也换不来,唯一能换来的,是我对生命的那种敬畏,是我对平常人所都有过的罪恶感的,一种释怀.
每个夜晚降临,我都尽量学着感恩.我都会躺在床上数着心中的星斗.
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叨念,上帝,宽恕我的罪,让我爱的人,健康喜悦,并达,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