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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温州一家人》看鲁剧的文化自觉

(2012-11-25 19:33:09)
标签:

娱乐

分类: 讲理的

《温州一家人》曾经有两个更为响亮的名字:一个是《中国故事》,志在以点带面地突出中国气象;另一个是《创业年代》,志在呼应过去30年大河上下龙腾虎跃的改革时代。应该说,《中国故事》大了些,也虚了些,叫《中国商人》可能更为贴切,但之前已经有一部同名剧。《创业年代》是没问题,创业的确是全剧的主调,并且有一种奔腾咆哮感。现在的《温州一家人》则是通常所谓“接地气”,与上世纪90年代的《上海一家人》遥相呼应,一听就是家族剧而不是家庭剧。

从《温州一家人》看鲁剧的文化自觉

温州人有个诨号叫“东方犹太人”,言其商业嗅觉敏锐,生意头脑精明,因地制宜,不屈不挠,擅长把自己由穷人变成富人。这部剧抓住了这个总纲,一家四口人,各守一条线,义无返顾地奔向财富。主人公周万顺原本只是乡下一穷困农民,却敢于作出旁人不及的决断,这只能说他血管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他是这个团圆家庭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也是这个商人之家能够发达的总发动机,他的身上集中体现了温州人能做大事的素质:他敢赌,为了摆脱贫困,他打破祖训、卖了祖屋,把13岁的闺女送往国外寻求发展,自己率领妻儿进城流浪;他敢闯,由捡垃圾的盲流变成皮鞋推销员,由卖开关的奸商变成生产皮鞋的厂长,由刚出狱的投机倒把分子变成石油帝国的梦想者。他一门心思挣钱,对儿女的爱深深压在心里。他敢于为将来投入,自己还背着债就给别人雪中送炭。


这不是通常电视剧那种“写谁演谁就爱上谁”的打法,周万顺不是那种有情有义大德小节皆无亏的品种,而是满身毛病,不重亲情和人伦的金钱动物。他身边的亲人固然对他一肚子怨气,荧屏前的观众也断不会爱上这个似乎除了发财无所求的家伙。但他身上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直到把墙撞倒走过去的拙劲儿,还是让人没法不佩服,甚至颇觉可敬。他那种决不溺爱而类似于“逼上梁山”的培养子女的方式,一般人肯定做不来,可谁都得承认:但凡你狠得下心来,在逆境中成长的子女十有八九能成功。


在人文知识分子那里,周万顺的做法会引起人生价值的终极追问:人来到世界上,吃万般苦,绝万般情,去万般念想,就为了能够腰缠万贯,这值得吗?这是有意义的活法吗?在讲究个人权利的社会里,周万顺的做法会引起是否“专制独裁”的争议:年齿幼小的女儿不想出国,他非逼着去。无心向学的儿子本想出国,他拦着不让去。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家庭利益最大化法则布阵,根本就不考虑子女要承受的心灵创伤和现实抽打。即使在只想着发财的目标单一的底层群体里,他的做法也未必有多少知音,通常的哲学是“再苦再穷,一家人也要在一起”,最后真的抱团沉浸在泥淖里,终其一生。世界上最不骗人的就是等价交换法则,无限的个人努力,加上情感的巨大牺牲,以及不太顾及道德底线的原始积累,成就了“温州一家人”的奋斗奇迹。享多大福就得遭多大的罪,万箭穿心以后习惯就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你和你的梦想就可以出发了。


这部剧的编剧是高满堂,导演是孔笙,这是他们继《闯关东》和《钢铁年代》后又一次合作。李立群是台湾人演温州人,对这个编剧并未有太多情感认同的角色,他成功地进入了其人生逻辑,在感情的软肋上简单带过,而在颇能打动人的奋斗精神上下足功夫。殷桃演周阿雨这种老是被逆境光顾但咬着牙保持自尊的女性,那是手到擒来。张译演周麦狗这种棱角不太分明、志向不太远大的柔性青年,那也是驾轻就熟。


这部剧制作上最大的挑战当是广阔的地理跨度和频繁的转场:在外要在意大利和法国的多个城市取景,在内要南下北上地牵涉七、八个省区。现在的年代戏,基本上都是在北京、上海和横店的影视城里炮制出来的,肯转场十多次的剧组几乎不复存在。《温州一家人》的制作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模式,那时一部《西游记》跑了五十处外景,只要有“艺术需要”,不计成本和不遗余力是起码的原则。


在这个一切以商业考量为先的年代里,山东影视集团领衔的电视鲁军显得有些另类。大家都一窝蜂地在家庭剧的杯水风波和抗战剧的神话叙事中打转转,鲁剧坚持在60年的当代史中挖掘题材:《钢铁年代》、《知青》、《温州一家人》都闪耀着以历史观照当下的使命感和思辩性,虽然限于种种羁绊而无法尽兴地表达,但这种不逃避、不放弃的精神本就可贵。大家都拿娱乐作为遮羞布,一味地低俗调笑、烦琐吵闹、夸张恶搞,鲁剧始终坚守着现实主义的基调,不为所动地写史、写人、写生活、写心灵。这种看似保守的姿态中,有一种不肯降格以求的文化自觉和不肯随波逐流的职业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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