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上的老沤田
(2025-12-14 13:52:20)
于一个寒风阵阵、雨雪霏霏的冬日,又忆起了60多年前,我的故乡,舍上的老沤田了。
那是一幅烟波浩渺、水天一色的画面呢!一大片一大片白茫茫、水汪汪的老沤田,在怒号的朔风中激荡,一大群一大群欢欢悦悦的水鸟,时而在水田里伫立,时而在水面上飞翔,天鹅,野鸭,白鹤,翠鸟,青桩……老沤田,便是冬日里的水鸟们的乐园,那一声声悠悠长长的鸟鸣,那一阵阵哗哗啦啦的声浪,奏成了冬日里的老沤田一曲曲悦耳和谐的乐章。
除了鸟儿的欢鸣水波的喧响,不时的,还有着人们的光顾呢!即便是数九严寒的日子。
一是拉犁耕田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农。穿着吐出棉絮的棉袄棉裤,裤管卷过腿弯,一人在前,躬着身子,背着犁鞭,吃力地向前迈进;一人在后,稳稳地扶着犁铧,让尖尖的犁头吃进泥里,不会太浅,也不会太深。就这样,在这冰嚓嚓的老沤田,沉重地劳作着。也许,“七遍银,八遍金”,这是千百年来祖上留下来的古训了,多犁上一遍田,明年,那金灿灿的谷穗,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憧憬。
还有取鱼蹚虾的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拿着蹚网,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岁的提着竹篮的毛头小孩儿。那个姑娘也是卷起露出了棉絮的裤管,走进那犁了一遍又一遍的老沤田,在刚好齐膝的墒沟里,一网一网的蹚着;然后,端着蹚网,走近田埂,把在网里的水草中活蹦乱跳着的各种鱼儿虾儿,覆在狭狭的田埂上,让那个才五六岁的毛孩子,用冻得通红的小手,一一的捡进竹篮。
那些小鱼小虾儿,大多是些鳑鲏儿,罗汉儿,柳条儿,蜂虾儿,偶尔捡到一条鲤鱼夹儿,或者一只大沼虾儿,那个孩子便会兴奋的欢叫起来,激起远处近处一只只上下翻飞的水鸟,一阵阵欢乐的共鸣。
人世沧桑,时光荏苒。60多年过去,那冬日里白茫茫水汪汪的老沤田,连同老沤田上的风情,早已载进了我的故乡,舍上的历史了。
没有了老沤田,失却了栖息的地方,那些鸟儿,包括天鹅,野鸭,白鹤,翠鸟,青桩,不知道飞往何处、栖于何地、息于何方了;那一个个在老沤田里背着犁鞭、扶着犁铧耕作的老农,大多已经作古;那些在老沤田里取鱼蹚虾的姑娘,也早成了祖母,儿孙绕膝了;还有,那一个个站在狭狭的田埂上,用通红的小手欢欢悦悦地捡着小鱼小虾的毛头孩子,也已年近古稀了吧?
只是,人们总不会忘怀,作为“地球之肾”的那些湿地,那些湖泊,那些沼泽,连同我故乡的舍上,那一大片一大片白茫茫、水汪汪的老沤田,给予包括人类在内的地球上的所有的生命,生存繁衍所作出过的不可或缺、不可磨灭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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