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二天早上醒来很早，怎么也睡不着了。想起昨天晚上聊的话题，想起他。此刻他在做什么呢？是否也象我一样。

    忐忑不安的我假设了好几个场面，如果他有缺陷，我要安慰他，生活是充满阳光的，好人也是很多的，比如我就很善良。如果他是恐龙，我要镇定自己的情绪，说服自己不要以貌取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接下来，下面呢？魔兽里那种美好的感觉是不是就会荡然无存，我无法想象。

    有时候，那一瞬间会让我们怦然心动，但是宣泄完感情，还要回归现实。网络是虚无缥缈的，就如同戏子在舞台上禁不住动真感情，有人会落泪，有人会奚笑。生活本身是矛盾的，谁还能当一辈子戏中人呢？可是，没人能拒绝快乐。体验到极端的愉快的，灵质的，透明的，美丽的近乎神话理想的快乐，便抓住了一种生活的意义。最愉快的事都是在一闪亮的在一段较短的时间内迸出神奇的力量。

    这才相信，世上每一分钟都在上演你未曾经历无法理解的事，但又如此顺其自然。下一分钟会发什么呢？你可能会受到上帝的眷顾，可能魔鬼也会降临。人世间本是如此。

    上午一堂枯燥无味的讲课，我都用来想象他。下午一堂精彩的讲课，我内心在不断做斗争，“学业为主，不能瞎想了。”课堂上的我无法集中精神。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视频的时候，我只看你，然后再决定给不给你看我。他很快回短信过来，爽快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笔记本电脑视频效果不太好，下课后，我特意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吧。下午6点，他如约上线了。在语音里，他说，你准备好了吗？熟悉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把这边的视频去掉，像是赴刑场般顿了顿嗓子说：接通吧！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感觉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他很阳光的朝我笑着。而我紧张的屏住呼吸。他穿着一件米色外套，短发下露出的额头饱满，鼻子高挺，嘴唇厚厚，棱角分明。看似随意的笑，却又如此感染人。不是恐龙，也没缺陷，他笑着的模样，是那么迎合我的心意。我象是被什么击中一般。他在那边喂喂了两声，我说不出话来。他说，“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我没说话，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一切都超出想象是那么出乎意料。

    我感觉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情感，汹涌澎湃。嗓子象是被堵住一样，喘不上气。片刻，回过神来，我很生气他把我搞得如此狼狈。我想怪他两句，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很温柔。

    我说，你真讨厌，干吗要骗我。

    他说，怎么了？不会是长得真对不起观众，或是象你仇家吧。

    我说，不想跟你说话。

    他说，这么生气，那以后不看就可以了，发发短信上网聊聊天就可以了。

    我说，你故意的吧？

    他说，没有，是怕你期望过高会失望。

 

    他让我惊喜交加。我已经听不进去他说的话了，他无法看到我。网吧里喧闹非凡，游戏的、语音的、喊声笑声一片。静静坐在人群中的我，痴迷看着他的样子很傻。他说，公会该活动了，你来吗？

    我说，不想去了。他说，那副本时关掉视频吗？我说，不关。他那知道此刻的我，早没心情RAID，望着他的样子变成了一个色女。我想真真实实看着他的样子，那个想象中肩膀宽宽、帅气威武的MT和他现在的模样重合，在我眼里，是如此完美。

     我的心卸掉盔甲，渴望他也如我一样象我一样急切的看到我。然而，他一直在忙着RAID。我说，你忙吧，我下了。他听了连忙说，等等。几分钟后，黑E的老三被灭了。他在团队宣布解散。有人不乐意，时间还早，继续吧。他说，我有点事，继续的话换人带队吧，有时间我过会再上。火暴说，那你快点回来，没你我怕抗不住怪。40人的团队战斗仍在继续中。他退队了。我感到一丝不安。有时候，个人和团队的感情难以平衡矛盾冲突。生活亦如此。

 

   我说，你不想看看我吗？

   他说，想啊。不过你要是还没适应，不习惯的话，改天也行。

   跟他对话，如此快乐。他总是顾及对方的感受。我是喜欢上他了吧。这份沉甸甸的心思竟让我没有勇气接通视频，就如同女孩子出门约会化妆打扮一样，那份精心准备的美丽，是用来衡量恋人在心中的份量。情绪的大起大落，已经让今天的我无法以平常心在他面前出现。

   我说，那我给你抓几张照片发过去吧。

   他说，好。我用视频抓了几张我在网吧的样子，然后连通他的视频，给他发了过去。他看到我照片时的样子很震惊，眼睛睁的很大，神色变得很专注，直盯盯的看着屏幕。
   我问，看到了吗？

   他说，看到了。

   我说，和你想象的一样吗？

   他说，说不出来，奇怪的是当我看到你的照片，就突然回到我闭上眼睛感觉你的那一刻。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宿舍了。

   他说，网吧离宿舍不远吧，注意安全。

   

    晚上，一个人走在路上。一对对亲热的情侣挽手而过，女孩子撒娇的细言昵语，充斥着我的耳膜。伴着初春的风，我感到身上有点凉。生活中有太多的猝不及防，曾经柔软的心一再被武装。好久没有想恋爱的感觉了，现在的我，多么想让一双温暖的手牵着我拥我入怀亲密说话啊。

    回到宿舍，静趴在电脑前正在醉心玩魔兽，她练得战士已经36级了，和男友组了一个小副本正在紧张的杀着。她着急的冲着麦喊，我要怎么才能拉的住怪啊？我答了一句：不停嘲讽、破甲、英勇打击。她听完后惊奇的看着我“呀，你也会玩魔兽啊。”我心想，当然会了，我来上学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再过沉迷游戏的生活。可能是公测时就开始玩的缘故吧，没想到北京高校又涌起一轮热浪，而感觉自己热情已过。当你的生活有了寄托，你沉迷的东西就会如潮水褪去。

    玩完游戏的静，一下跟我话多了起来。问这问那。

    她告诉我，她男朋友刚玩的时候，特别痴迷，冷落了她。为了跟游戏抢男朋友，她就学着玩，感觉操作太复杂，受挫后就不想玩了。后来，男友大学毕业，到外地支教一年，她课余时间无人陪，只好又玩起了魔兽。认真的玩了一个月后，和男友一起做任务打怪，竟然发现那么好玩。

    跟静聊天时，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完美等待虚拟现实交替的模样。挥之不去，无法静下心来。

    她还说，一个学动画专业的研究生，是得会懂游戏。一次，她跟北京一个公司老总做动画设计，听到一件很搞笑的事。整个公司成立一个游戏团队，40多岁的老总竟然公司开晨会，第一句话不是说公司的事，而是说：“昨天晚上谁给我加的血？下次换个牧师。”我听完后，哈哈大笑。

    没想到一个网络游戏竟然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晚上11时，完美给我发了条短信：睡了吗？刚又好好看了看你的照片。方便上网吗？

    心情一直难以平静的我，很想跟他说话，更想进一步熟悉他。因宿舍有人休息，我们没有语音，而是打字进行了一场很长的交谈。他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说那么多自己的事。

    他说，看完你的照片，心里乱乱的，突然有点狂暴。

    听到他用游戏语言“狂暴”形容自己。我感到有点好笑。

    我说，为什么狂暴？

    他说，狂暴就是有点失去控制，心里静不下来，好像有要失去你的的这种感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说，没有拥有，那来的失去。

    他说，我在胡思乱想，想什么时候可以真的看见你，想你在我眼前开心的笑是什么样子，想你发火是什么样。看来真是没有达到神父的境界。

    听完他说的话心里砰砰乱跳，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喜悦。

 

    我说，你可能谈过很多女朋友吧？

    他说，说没有是骗人的，曾经在二十岁至二十六岁之间有过三个女朋友，也不象你说的有很多。你呢？应该毕业后要结婚了吧。

    我说，恩，有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找女朋友了？

    他说，说句实话，我对现在的女性很失望。所以我一直没有主动要看你的照片或视频，这也是原因之一。

    我问，为什么失望？

    他说，现在找个可以和自己打拼的女人太难了。因为她们太多看重男人的钱权，基本没有什么意识要和自己的另一半共同创造属于他们俩的天空。这样比喻吧，现在大多数女人好比小鸟都想找大树栖息，但大树毕竟不多，就出现一棵大树上同时落着几只小鸟的情形。我是小树，我想我的另一半也是小树，我想和她一起成长。

    我说，你的女朋友是因为这个离开你的吗？

    他半天没说话，看得出来我的话触动了他的往事，他显得有些难过。

    那天，我知道了他高中毕业后，当了三年兵，转业后到一公司。他知道了我大学毕业后，工作两年，然后考研来北京上学，攻读MFA硕士。

    他听完后，说了一句：见到照片后，很想见到你真实的样子，在我眼里，你就象是画中一只美丽的天鹅！天鹅是要和天鹅在一起的……你知道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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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于2007年11月11日晚上  寒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