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和阿克斯(Aix-en-Provence)

   在普洛旺斯众多的小镇中，那个叫“普洛旺斯的阿克斯”小镇特别出名，原因自然是因为后印象派大画家保罗.塞尚在这里工作和生活过几乎一辈子。

塞尚喜欢阿克斯，他离开过这里，出去闯天下，但是却老是回忆这里，1896年7月23号在塔罗瓦（Tailloires）写给家乡的老朋友菲利普.索拉利（Philippe Solari）的信中说：“当我在阿克斯的时候，我想如果在别的什么地方可能感觉更好一点，现在我在这里，却非常遗憾我不在阿克斯，因为我在那里出生，因此在任何其他的地方都找不到那里的感觉。”

   塞尚在阿克斯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我在阿克斯这个小小的城镇，漫步走到市政厅，在那里可以看到塞尚家族的整个记录，保罗.塞尚自己是1839年1月19号出生的，就在这个市政府登记出生证，之后他几个妹妹相距出世，1841年是玛丽，1854年是罗斯，在这里还可以查到塞尚家族的婚姻记录，死亡记录，整个家族基本都和阿克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查到塞尚去世的记录，他是在1906年10月23号在这里去世的，法国虽然经历过几次大战，可幸的是市政记录还如此完整。我站在那些发黄的文书前，突然想起：如果我去广州查查我出生的记录，大概早就湮没不存了，可我还健在呢！

  塞尚的家在麦索伦路14号（14, rue Matheron），从1850年，也就是他小学毕业那年一直到1870年，在市政府还可以查到1860年的普查记录，保罗.塞尚的身份当时是文书。

塞尚的父亲是一个银行家，因此家庭经济条件不错。他在阿克斯上学，学校还在，我去看了，在艾皮诺克斯路（Rue des Epineaux），他在这里读书，时间是1844年到1850年，一个六年的小学，全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他本地的大学攻读法律，这个大学法学院（The Law Faculty，Place de l'Université）现在依然在那里，1859年入学，他是通过高考的，1861年毕业，获得学位。但是他对于法律毫无兴趣。

在市内有一个地方需要看看，就是米格涅特大学（The Mignet College），这是个不大的社区学校，位置在市内的康迪纳尔路41号（41, rue Cardinale）1852年到1858年塞尚曾经在这里读书，1858年11月12号那天，他在文科考试中不及格，有点沮丧，却在校园里遇到几个人，后来成了终身的朋友，其中一个就是大名鼎鼎作家艾米利.左拉（Emile ZoIa），还有巴尔（Jean-Baptiste Baille）和马贵里（Louis Marguery.）。

塞尚早年学法律，同时爱好美术和文学。后到巴黎学画。早期作品曾被沙龙拒绝，却受到作家左拉的称赞；代表作如《强暴》、《验尸》、《野餐》等富于戏剧性，多表现悲剧的爱情和死亡。他研究过古典绘画，临摹过P.P.鲁本斯、E.德拉克洛瓦、威尼斯画派和巴洛克大师们的作品，其作品不合乎古典法则，却显示出自己的独特个性。70年代末以后的30年，是其创作的成熟期。所作《肖凯像》、《玩纸牌者》、《酒神宴舞》、《浴女们》等，写意特征更加鲜明，充分发挥了绘画语言的表现力。
  他主张绘画摆脱文学性和情节性，强调主观感受的重要性；坚持把客观物象条理化、秩序化和抽象化，提出用圆柱体、球体和锥体来处理形象，以表达一种超自然的理想概念；在画面处理上追求平面感，用色彩表现空间。
   他对绘画的革新主张和实践，受到艺术家们的普遍重视，被誉为继印象主义之后的绘画革新家，归入后印象主义流派。不过在毕加索、布拉克眼中，他却是立体主义的奠基人，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的人。
   塞尚在阿克斯住了好长时间，因此在这里到处都留下自己的足迹。他经常在这里的小咖啡馆、小酒馆和朋友聊天，日子是很轻松的。

在圣－路易斯小广场（cours Saint-Louis 和 cours des Arts et Métiers交界的路口）旁边，有家小咖啡馆，叫“巴佛特咖啡”（The "Café Beaufort"）这里是塞尚经常来和朋友会面的地方，好像拉瓦苏（Ravaisou）、安裴阿尔（Emperaire）、索拉利（Solari）、加斯奎特（）这些阿克斯本地的艺术家，这家小咖啡馆的名气因此很大了，现在经常坐满了客人，气氛很是悠闲。另外，在干特斯旅店的楼下有另外一家酒吧和咖啡馆，叫“两男孩咖啡馆“（Le Cafe des Deux Garcons），也是塞尚经常来的，他在1906年10月7号，也就是他去世前半个月左右写给儿子的信里面说：“昨天晚上吃晚饭前，我和（药剂师）卡帕德维尔（Capdeville）、（画家）尼奥龙（Niolon）、（酒吧老板）费迪南.波提利（Fernand Bouteille）一起在‘两男孩’咖啡馆从下午4点坐到7点”，可见这里是他很熟悉的地方。这件咖啡馆我也去过，在米拉保路53号（53 bis Cours Mirabeau），很有情调的一个地方。第三个他经常去的咖啡馆叫“东方咖啡馆”（The "Cafe Oriental"），这是画家加斯奎特（Joachim Gasquet）在1896年认识塞尚的地方。这个咖啡馆在米拉保路13号，现在改了名字，叫比斯特洛.罗曼（the Bistro Romain）。
  塞尚在1899年卖了原来的住宅，搬迁到波列冈路23号（23, rue Boulegon）的宅子了，这是他最后的住宅，记录说他是在1906年10月22号晚上去世的，第二天家人到市政厅登记去世。他去世之后，安葬在本地的圣皮艾尔墓地（The "Saint-Pierre" cemetery），我到阿克斯的时候，也专门去那里看了他的墓，并且献上一束鲜花。

  有个很特别的地方不得不看，就是阿克斯本地的一个艺术学校，现在是格拉涅特艺术博物馆（The Art School, the Granet Museum），位置在圣让.德.马特（Place Saint Jean de Malte.），塞尚从1857年到1862年都在这里学绘画，画石膏和大理石的雕像、模特、静物，接受正规的传统的学院派美术训练，1859年，他在学校里的比赛中获得二等奖。

  在阿克斯，塞尚曾经在一个阿克斯当地的一个画廊中参加过三次画展，这个画廊叫“艺术家之友协会”（The "Societe des Amis des Arts"），原来是个车库，地点在维克多.雨果路1号（2 bis, avenue Victor Hugo），我查了查画展记录，分别是在1895年，1902年和他去世的1906年，好像每次仅仅送了一张作品去参展。其中最重要的一张应该是1906年送展的“魔鬼城堡”（"Ch鈚eau du diable"），这个城堡在阿克斯室内托龙涅路上，大家都叫它为“黑色城堡”（the Ch鈚eau Noir）。

  他的故居现在已经改成了博物馆，保留了他当时的起居室和画室，来这里的人都要去看看的。在塞尚故居博物馆中，其实可以看的东西并不多了。好多年前，我曾经在罗伯特.休斯（Robert Hughes）主持的一部叫《新的震撼》的艺术史记录片中看过这个最后的工作室，现在走进去看看，好像很熟悉一样。

最近，看到研究艺术史的专家尼娜.玛利亚.阿桑娜索格罗－卡尔迈耶（Nina Maria Athannassoglou-Kallmyer）写的一篇专门研究塞尚和普洛旺斯的著作《塞尚和普洛旺斯：画家的文化》（Cezanne and Provence: The Painter in His Culture，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2003.），大书一本，200多张插图，很详细的研究了这个艺术家在普洛旺斯的创作和生活。

  他的画室里面有点空荡荡的感觉，比较大，里有一张桌子，一个小柜子，一把短梯，一个很大的画架，一个壁橱，沙发，几把椅子，有个架子是放静物用的。这些简陋的家具，就是塞尚日常经常打交道的物件了。还有几个瓷瓶，姜罐和放橄榄油的瓶子，三个骷髅头骨，一个玻璃杯，一个水瓶，那里有张画，是德斯奎诺伊（Francois Dusquenoy）画的。这些物件我们都在他的静物画中见过好多好多次了。

普洛旺斯是一个多元化的大省份，从卡马克三角洲（the Camargue）到文托克斯山脉（Mont Ventoux）的顶峰，从地中海的卡兰克斯（the calanques of the Mediterranean）到罗恩河谷（ the Rhone）葡萄园，普洛旺斯充满了惊奇，山间小镇，滨海渔村，星罗棋布的城市，悠久的历史痕迹，从罗马时期的废墟，到熏衣草（lavender）盛开的田野，满山遍野的向日葵灿烂盛开，夏天晚上，在这里的小镇乡村走走，听见蟋蟀的鸣叫清脆，夏日骄阳似火，地中海蔚蓝如镜，一杯冰凉的帕斯提斯饮料（Pastis），或者玫瑰酒（rosé wine,），沾着清香的橄榄油吃刚刚出炉的面包，品尝鲜美的地中海烹饪，这里的人在镇头大树下打碰球，他们叫“de rigueur”，如果你去那里，最好带本彼得.迈耶（Peter Mayle）写的小书《普洛旺斯一年》（A Year in Provence），绝对有用

  塞尚住了一辈子的小城阿克斯在法文里叫Aix-en-Provence，是普洛旺斯的阿克斯的意思，因为法国其他省份还有叫阿克斯的地方。这是一个精彩的小镇，漂亮的小广场，宏大的石头住宅，滴滴答答的街头喷泉，主要大街叫米拉保大街（Cours Mirabeau），两边是林荫夹道，夏天坐在那里路边的咖啡馆，微风吹来，凉爽而干燥，非常舒适。难怪塞尚一辈子都不愿意离开那里。这个城镇虽然不大，但是却有好几所大学，因此这里市镇的生活中又混杂了大学城的味道，年轻人带来了生机活力，古老和现代融合一体。

在米拉保大街上，有个18世纪建造的旅馆，叫尼格勒－科斯特酒店（the Grand Hotel Negre Coste），是这里非常舒适的一个酒店，大约只有37个房间，全部家具都是古董，住在里面好像住在历史里一样。我的好多同事去看塞尚的纪念馆，就都住在那里。晚上去塞尚经常呆的“两男孩”咖啡馆（Les Deux Gar鏾ns，53 Cours Mirabeau, Aix-en-Provence.）坐坐，也是另外一种情调。

  其实，我到阿克斯，并非要特别看他的那些作品，更主要的是来领略这个小镇的氛围。好像其他的普洛旺斯小城镇一样，阿克斯是松闲的，散漫的，自由的，充满阳光的。偶然有些游客来，并没有搅动这里生活的平静，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在那些深深的、弯曲的小街中行走，好像走进了时间的隧道，突然会觉得在路上会遇到塞尚，那感觉实在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