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黃霑
修订版《荣誉》本来没有“后记”。该说的书中都已经说了,倘若再说未免招人厌烦。不知这是不是天意。书稿送交出版社之前,黃霑离开了我们。

黃霑与修订版《荣誉》有着某些联系。我实在是喜欢黃霑《笑傲江湖》的歌词。我把它作为了修订版《荣誉》前言的结尾。那是一种浪漫,那是一种潇洒,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真正的乐观主义,那是一种精神和境界。我向往那种精神和境界。
黃霑下葬的那天,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黃霑的名字。让我意外的是,黃霑也写了三篇关于电影《十面埋伏》的短文。更让我意外的是,在他的最后一篇短文中,黃霑提到了我的名字(2004年8月12日《南方都市报》,网址:http://ent.sina.com.cn/2004-08-12/1828471542.html)。
黃霑走了。在一个宁静、迷人的香港的夜晚。
黃霑走了。带着一个老人孩子般灿烂、天真的笑颜。
黃霑走了。在他辉煌的人生之路上迎面扑倒……几个月前,他还是那样地精力充沛,生气勃勃,争为人先,笑傲江湖。他更灿烂的辉煌和奇迹,就在眼前。

记得多年前在电视上看到德国拳王汉瑞·马斯克的拳击告别赛。马斯克打遍欧洲无敌手。那天,为了告别英雄,诺大的体育馆人山人海。为了庆贺胜利,组织者请来了意大利盲人歌手安德烈·波切利和欧洲歌剧女王萨拉·布莱曼,他们将演唱那首著名的歌曲:《告别的时刻》(又译《与你同行》)。
告别赛的对手并不十分有名,告别赛的结果应该是个让大家满意的结局。可是,结果事与愿违,拳王惨败。
比赛结束后,波切利和布莱曼依然演唱了那首《告别的时刻》。波切利和布莱曼的歌声如泣如诉,动人心怀……歌声中,拳王马斯克,波切利和布莱曼,全场观众泪下如雨。
我喜爱足球,许多世界球星是我心中的英雄。但是,我最喜爱的球星不是贝利,不是马拉多纳,不是“辫帅”古力特,不是“风之子”卡吉尼亚……我最喜爱的球星是罗伯特·巴乔。
我一直在想我喜欢巴乔的原因:不是巴乔精湛的球技,不是巴乔潇洒的外表,不是巴乔迷人的男人气质……我喜欢巴乔的目光。每当我在电视机的特写镜头中看到巴乔的眼睛时,心中就不由一阵难过和感动。
──巴乔的目光是忧郁的。
是的。我们在一个特定的时期来到这个世界,我们拥有一次生命。在我们的生命过程中,总有人告诉我们世界的核心、生命的本质是什么?有人说是幸福,有人说是快乐,有人说是“痛苦”……其实世界的核心、生命的本质是“遗憾”。世界往往不是梦想成真,世界往往不是心想事成,世界往往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世界往往是:“一切都是擦肩而过。”
──恰如电影《征婚启事》的女主角在报复那个她深爱的“他”时得知“他”对自己的深爱,可是,此时“他”已死去。
哲学上讲:宇宙是无限的。上天已经安排了一切,我们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哲学上还讲:世界是相对的。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永远不会彻底。
……
黃霑走了。在一个宁静、迷人的香港的夜晚。
黃霑走了。带着一个老人孩子般灿烂、天真的笑颜。
黃霑走了。他的身后是香港、台湾、大陆、世界各地那么多喜爱他的歌曲和歌声的人们。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江山笑,烟雨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
──您听到了黃霑那苍凉、缥缈的歌声了吗?
在香港,人们亲切地称黃霑为霑叔。今年年初,作为香港中文大学的“杰出访问学者”,我访问了香港。这天傍晚,我独自一人登上烟雨濛濛的太平山顶。飘洒的细雨中,我轻轻地说了声:
“霑叔,你好。”
苏牧
2005年6月16日
——摘自《荣誉》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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