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再到边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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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下街早年故事人生杂谈 |
说到边下,以前是个街店,我的姥姥家、姑家、四姨家都在这里。再后来,这里又多了一个连襟。边下与我老家也就一里路,用现代眼光看,好比是一条街上住着的邻居罢了。
说起边下,宋朝已经立村,因处方山西边山下,故取此名。儿时听大人“叭傻话”,说是“关老爷”从此路过,因急于打马赶路,掉下一绺鞭稍来,取名“鞭下”。不知何人编出这个故事来,绝不可考。皆因都想往名人身上靠,不管沾边不沾边。
据说边下自宋朝就有集市,所以我们当地人都称它为“边下街”。凡是称街店,那就是附近十几个村庄的“首府”了,逢一排六是边下集,人员凑集,也就比周围的村子出名。出名了,建筑物就多,我从小就知道边下街是有关帝庙、天齐庙的。上高小时,常跑到关帝庙高台子上玩耍。
日寇侵华,边下街处于公路要塞,鬼子修筑了一个碉堡。我小时候好胡思乱想,“不就是两个鬼子吗?还不是‘一鬼子’,而是‘二鬼子’,也就是比中国早一步沦为殖民地的‘朝鲜人’。故乡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两个‘二鬼子’淹没了,怎地还那么怕他们?”
想归想,事实却是残酷的。我有两个服期很近的爷爷都死于鬼子之手。一个是刘福田大哥的亲爷爷,因为耳聋,没听到鬼子翻译说什么,答应错了,大祸临头。其实鬼子翻译问的是“这里有没有‘国军’和‘八路’?”可见那时的国军和八路都是打鬼子的。人家都说“有”,偏偏他耳聋听不到,独独说了声“没有”,一句话惹恼了鬼子,“你的良心坏了坏了的!”立刻被“割头”。还有一个“东地”里住的爷爷因贩油,刚走到庄头一片高粱地,被鬼子和汉奸当做“通敌犯”活埋了。我不知边下街有没有被残杀的人,可对于我的两个服期很近的爷爷惨死我是知道的——当然是听大人说的,我出生在1948年春天,与国名党刚擦边,可婴儿怎会见过国民党?鬼子也就更见不到,不是听说怎会知道?可我那两个服期很近的奶奶都活到七八十,从她俩嘴里我倒是听说过一句无比仇恨的话:“天打五雷轰的日本鬼子!”可能“天打五雷轰”是老辈里诅咒人最厉害的话了。让两位奶奶守寡几十年,不恨得咬牙切齿才怪呢?由此也可知道这两位奶奶对边下街的印象一定比别人深切。起码砍头、活埋的边下街河滩是她们一辈子忘不了的。
说起边下街河滩,我也有一件记忆牢固的事儿,1961年我在边下高小上五年级,春天跟着班主任王成孝老师到边下河滩崖头下“开荒”,当我搬起一块岩石时,刹那间感到了手指撕裂般的疼痛,我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俺娘啊!”不料疼痛更厉害了。有同学连忙制止说:“可别喊娘了,越喊越疼!”事后,同学们分析:刘福新从小没有娘,蝎子也是‘背生’的,没有娘,岂不是疼上加疼?我从小就是不喊娘的,那一次被蝎子蛰了,不知何故喊出一声“俺娘”来?看来,人到最痛楚时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娘”了……
到边下三表弟家之前,时间还宽裕,一如既往地先探望了姑家表哥,表哥与我最亲,是从小一个被窝里打闹出来的“铁哥们”。表哥与我都是没娘孩子,在我爷爷,也就是表哥姥爷炕头上一直睡到成年。前几年,这个边下街唯一的表哥(仅仅边下街姑家、姨家、姥姥家就有12个表兄弟,那11人都比我小)患半身不遂,是我挂念最多的人。每逢我去表哥家,表哥往往情不自禁地流出欢喜的眼泪。他家里一棵石榴树上的冰凌足有一米长,好多年没见到这么长的冰凌了,立即拍摄下来。另外还拍了几处雪地里的树林和鸟巢……
(因为今天不是表侄结婚的日子,只拍几幅雪景。毕竟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