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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老家的胡同

(2009-12-16 20:58:42)
标签:

胡同

老井

老槐

新媳妇

傻话

啦呱

地主

乡公所

学校

惨死

凄楚

感恩

文化

分类: 文辛散文

              

      (散文)老家的胡同

             (压题图片:这是我于2008年11月30日拍摄的昌乐城南刘家桥村胡同,

               一位在北京工作的青年老乡就住在这条胡同里,曾来我的博客发过一番感慨)

 

 

                     (散文)老家的胡同

 

                  ——北方胡同系列之一

 

                                 刘福新

 

想起里故乡的胡同,那真叫胡同,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村址西移,早成一片耕地了,可惜那时侯没有数码相机,要是那时候拍下来该多好!

或许年过花甲的人总爱怀旧,梦中也时常梦见胡同里的往事。

老家是山东省昌乐县城南街道办小埠前村,全村供奉着一个祖宗,无他姓,但不知何年何月衍变为三个分支,分别居住在三个地块,由此有了大街、前街和后街。三条东西大街平行着插入昌乐有史以来最早的那条公路。有棵比老祖宗还老的国槐巍然屹立在中间大街上,刘姓三个分支就以这棵老槐树为中心分散开来。每逢村里开大会,老槐树是当然的“族长”,男女老少陆续集中到老槐树底下,听村里管事人有一搭无一搭地吭吭几句,先入耳的无非是拖了长声的“这个——这个——”,之后方能谈正事,好似不用“这个”铺垫,就憋不出后边的话似地。

要说胡同,我们东头的两条胡同不算最长,却是全村的“亮点”,因为这里在民国时期有乡公所和学堂,故事自然比别的胡同多。

故宅所在的胡同呈“h”形,是从我家大门口附近分的岔。黄褐色的粘土和黑褐色的沙土互相推搡着,倘逢雨天,走不上几步,鞋便陷进泥里。农忙时,迎面两辆手推车躲让着才能通过。房屋很矮,大人不用翘脚便摸到屋檐。屋墙大多是用墙板夹了土夯起来的,墙基只不过贴几层砖,为的是防雨水冲刷。六十年代,巷底的一家翻盖了正房,全用砖包皮,屋子高了一大截,窗子宽敞了许多,镶了玻璃,着实让胡同的住户们羡慕了一阵子。

不管是春夏还是秋冬,胡同头那眼井永远是忙碌的。早上,天还没放亮,辛勤的农人便吱溜一声敞开大门,挑上水桶小步颠着走向井口,因为刚打上来的水温度高,谁也想省把柴禾呢。就在我结婚那年,村上先后娶进十多个新媳妇,就如比赛似的,她们早早起床,从各条胡同里小跑着出来在井口汇合,有说有笑,把全村的小胡同都闹醒了。稍晚点儿,老人背着粪筐,小孩背上书包,青壮年扛起农具,胡同热闹起来。

胡同不断有亲友来,不论谁见到都要寒暄一番,好像客人是全胡同的。来客的那家如果邀请,谁也会高兴地提上瓶瓜干烧酒或揣上几个鸡蛋,欣然应约。如果听到客人讲起不幸的遭遇,在座的人常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当然,有些客人是不可交的,比如县城北边老姑家有一邻居,与我家本来三不沾四不连的,在那灾荒年月,打听着跑到我家来,我祖父挽留他好几天,尽管我家也贫寒,却慷慨地拿出所有存粮;那人对我祖父则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祖父说:“咱们还是弟兄相称吧。”等到经济好转,祖父带我去老姑家,打听到老头在家,去拜访,那老头连连摇头,说不认识我祖父,祖父气得浑身发抖。祖父听老姑说起这里的风情:刻薄、吝啬、狡黠、反脸不认人;但祖父没想到一个在他怜悯下没有饿死的人却这般绝情。当然,这样的人,是不会再受胡同欢迎的了。

夏天到初秋是个敞开的季节。当夕阳渐渐隐入西山,胡同上空星光如萤,风从胡同口灌进来,扫过家家户户门口。晚凉有着超常的魅力,把深藏在庭院中的生活吸引到了外面。这时的胡同口便成了大人和小孩的娱乐场。人们纷纷提上杌踏、蒲团、拖拉上凉席子到了胡同口。于是满村子的婚丧嫁娶、种种新闻轶事成了啦不完的呱儿。谁家的儿子儿媳孝顺,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学,谁家的猪仔卖了好价钱,谁家的先人扛活时一顿吃“一筷子”煎饼……连那些生活最底层的秘密也能从闲谈中透露一二。我小时,同所有孩子一样,兴趣全不在此,软缠硬磨地让大人给我“叭傻话”(即讲故事),大人就敷衍着“傻话傻话,种了二亩籽瓜”,被嚷不过时,倒也乐得迎合我们的口味,讲些鬼狐妖精的故事,越听越害怕,越怕越想听,直吓得一个人不敢回家。

说起故宅那条胡同,“h”形竖直的那边本来是通开的,不知何故北端封闭了,或许北端那一家成分高是地主,小学生上学被“异化”了吧?或许只有堵起来学堂到院落才大一点儿吧?或许只有那个地方才能充当茅房(厕所)吧?我不得而知。但我只知道要不截起来的话,我上学就会少转几道弯。

听大人讲,那个辈分最低的人干过“伪乡长”,学堂就是原来的乡公所,“八路”来了后改作了学堂。

上小学五年级(1960年)那年,我已经到了边下街高小。那年小胡同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与胡同北端那家“地主”成分的有关,至今历历在目。

那是夏末的一个中午,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砸在湿滑的地上,那个成份不好的媳妇带着儿女跌跌爬爬从野外寻找野菜归来,由于疲劳、饥饿,加上男人被抓的惊吓,刚到胡同口便倒下了。那个比我仅小两岁的女孩哭着去拉扯,可女孩的娘躺在胡同口永远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几个胡同里的大人冒着瓢泼大雨把女孩的娘抬回了家。我当时正在屋檐下避雨,目睹了这一全过程。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哀痛长久地盘旋在我飘渺的记忆中,欲抛不能,挥之难去。虽然学校里灌输的是“阶级斗争”,但一个地富子女的子女又有何罪?“极左”的宣传与残酷的现实困扰着我,在我少年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三天前,女孩的父亲为生计所迫,去三十里外的集上出卖仅存的破家具,不料路上碰上人命案,公安人员将正在路上的女孩父亲逮捕了(后因真凶捕获,才得以释放)。女孩的娘惨死胡同口时,女孩的父亲正蹲大狱呢。胡同里的人捐了一领苇席和两条麻袋,就在那连阴天里把丧事办了。女孩好似一下子长大了,领了弟弟到胡同各家的大门口去磕头致谢,尽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哭出声来。到我家时,正是傍晚,祖父早就等在大门外,还领我父亲和叔父郑重地还了一个古代抱拳礼。我见到女孩眸子里盛满了凄楚和哀伤,也看到了女孩对胡同里的人的无比虔诚和敬重,也看到女孩的额头磕出了血,她是在用真心诚意向胡同里的人致谢。记得祖父说了句话:“小小孩子,遭这磨难,让人心里不忍哪!”也许就是祖父这句话,改变了我歧视成份不好的孩子的做法,此后,无论在什么场合,我不再欺侮那些被成份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孩子。是祖父那朴素的人道主义的一句话,撼摇了我那幼稚的心灵。

胡同很友好,不管谁家有病有灾,都看成自家的不幸。我因是个教书匠,成年在外,家中的农活没少让老少爷们操心。令我终生难忘的两件事:一是大儿子刚上学那年遭遇车祸,胡同里(全村人也惊动了)的人挡下了肇事的车,并把儿子送往医院,等坡里干活的妻赶往医院时,住院手续早已办好了。还有一次,是八岁的二儿子从树上掉下来,昏迷不醒,也是胡同里的人送往医院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凭我那时的家境是不具备报恩条件的,顶多是在周末,捎几个馒头,买瓶白酒,炒几盘菜蔬,邀他们来坐坐,小酌一番,表表谢意。

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搞规划,村庄移至公路西边,原先胡同里的住户已散落全村,很难找。但我还是珍惜一切回老家的机会,认真地寻。如果要找的人不在家,就耐心地等。平日我常对孩子们讲:“不要忘了咱们老家,不要忘了咱胡同里的人,他们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哪!”

如今,全村的胡同早已变成耕地,但我对它怎么也不能忘怀。每次回老家,常身不由己地蹒跚到那大致的地段,虽找不到胡同准确的地点,但眼中流露出的虔敬,只有我自己明白……

                                            2009年12月16日发于博客

 

                                     

           (散文)老家的胡同

               (这是我于2008年12月24日拍摄的昌乐城关东山里村的一条胡同。这条胡同

               的东面有一棵古槐,我曾为那棵古槐在博客发过一篇半文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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