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感悟
文 辛
昨天傍晚回家,老妻说:“学校来了电话,说你的退休办下来了,待会儿派人给你捎‘退休证’来……”
想起前些日子那个电话的事,财务科小石打来电话,说是让我办退休,不禁大光其火:“我还没到年龄,办什么退休!”那个姓石的女教师是新来的,被我一句话咽得够戗,眼看要哭了。后来才明白与单位没关系,是人事局统一指示的。想到了年龄,我本来是1948年出生,不知怎么原始档案大了一岁,可能是我初中毕业时填错了登记表,那时岁数还小,不知道推算出生日期;另外,据说扒拉出最早的个人亲自签名的那份材料,当然是《入团申请书》了,极有可能入团不够年龄,同学一块想办法虚报了一岁,结果现在退休却用上了。好在此次套改没妨碍,鄙人迄今依然是学校最高工资。几年来,学校每月发布的工资表上,鄙人名字都在第一位置,以后我的名字从那里取消了,改归“劳保处”了。
记得在2000年我申请退居二线,想静下心来搞写作,那时离开同事们,虽然心里免不了些许惆怅,为此写了篇《中午12点,我将离去》,投到《潍坊晚报》,马道远编辑打电话给我,说要给改个题目叫《瞬间的永恒》,我答曰:“您尽管改好了。”结果那篇感慨小文在2000年8月19日发表了(此文附在下面)。现在已经彻底退下来了,心里不难受那是骗人,猛地被拨拉到了退休老干部行列,突然觉得自己衰老了不少。
尽管这几年文事越来越多,比正式上班时还忙碌,生活十分充实,写书、出书、开笔会、办刊物以及纷至沓来的约稿,上网搞网络文学创作,去年秋又被县政协聘去撰写文史书籍……但,陡地真正办理了退休,还真有点老马恋栈的滋味呢。
昨夜,一个白发长髯的老者手持拐杖向我缓缓走来。他仿佛是从天空的白云中飘然而降的,又像是刚从近处的密林中信步漫游而出的。他向我一点头,招一招手,微笑着和蔼地说:“你好!办了退休了?”
“呵呵,是呀!”我回答。
“想想你大半生的坎坷,还是退了的好,彻底地退了,就彻底地轻松了!”
“呵呵,是呀!”我回答。
“你有没想到你的性格带给你的悲伤,刚直的禀性使你得不到应有的地位与荣誉,好心见疑,忠而获咎的事,难道于你还少吗?两千多年前的屈原先生不是早就发出过‘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齐怒’的慨叹了吗?那么,你呢?退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呵呵,是呀!”我回答。
他继续说,我继续回答那同一句话。忽然一个踉跄,他的上身向天上飞去。我大吃一惊,急着要去拉他,就惊醒过来了。
啊,原来这是一个梦!
旧事如烛,亮着,于夜风中曳动。细细研之,一瞬间回眸里有的绚丽有的惋然,在那一程程岁月里,风稠雨浓,抑或朗丽无云,是润润相知的朋友伴我走来,是自己间或醒悟时不断地鞭笞着庸懒,才走到了今天。多少个黄昏,当我悄悄走在人生的小道上,静静地看着夕阳的余辉,还有那附近火车的汽笛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以不同节奏唱出我——一个旅行者的心境。
完稿于2007年9月6日

附: 瞬
间 的 永
恒
文 辛
离12点还差15分,我就将走出位于三楼的办公室,走出这幢白得耀眼的办公大楼。
自颈椎病复发被领导照顾到教学资料室,除了负责管理和借阅报刊,我还不遗余力地打扮着楼东小广场两翼的宣传窗,我喜欢那站在橱窗下读报的身影。在我的努力下,学校的这一宣传角,终于融入了清新撩人、秀色可餐又包含文化内涵的风景线中。
选报,不敢说有什么大学问,但也不是平庸之辈可以胜任的。譬如,1999年5月10日(星期一)选报时,当然地选了5月9日北约轰炸我驻南大使馆的新闻,我国三名记者殉难。我想,要是读者能拜读这些优秀记者的亲笔报道,那不就更易收到动人心弦的效果吗?于是,我细细查找,从5月7日《参考消息》上找到了邵云环写的《没有灯光的漫漫长夜》,又从5月8日的《光明日报》上找到了许杏虎的《亲历战火》,让两名记者对北约狂轰滥炸亲闻目睹的绝笔之作更加激发读者的爱国热情。
虽说自1997年从繁重的教学第一线退居到“职员”群里,但为教学所付出的责任和义务,四年来沉甸甸,一时一分也未轻松过。现在,可以松一口气了。“内退”已被批准。昨天下班时,我的办公桌基本收拾停当,紧邻的几个书橱,恋恋不舍地准备向我行告别注目礼。
回顾自己人生历程,有幸加入一个值得自豪的行列,在四周,虽有过鄙视和不屑的目光,但现在却大多是敬重和钦慕的眼神。我虽失去过不少“鲤鱼跳龙门”的机遇,但对自己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始终不悔,此神圣事业足以令我终生回味。
今天,我即将离开这个忙忙碌碌的“现役”行列,但我这名老兵又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它。退出,是时间的选择;牵挂是对真情建筑起的广厦的留恋。
今天中午,我将离去。
报刊还是那么可人的宁静,经我培育了多年的盆花列队向我致意,办公桌早被我擦了好几遍。我慢慢起身,轻轻把跟随了我多年的椅子摆正。同事们默默目送我离去……
刊于《潍坊晚报》 2000年8月19日“艺文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