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并不遥远
刘福新
近午,我在键盘上飞速地打出了一段话:“一个人总得活得有意思,并不是别人催促着你。像我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赋闲在家,每天努力干点自己乐意的事,将生命日历填得满满,即使日子过得不算辉煌,起码也要充实。想到生命里的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里的每样东西都应该泛着生命的馨香。是啊,人的生命焉能虚度耶?是啊,人是应该幸福地活着……”
吃午饭时,我问老伴:“今天天气怎么样啊?”“没有风,好着呢!”她回答。“要不咱到城外走走,看看能不能剜到苦菜子?”我突然萌生出踏春的想法。
午饭后,我继续在“榕树”以及自己的博客里忙活着。
老伴已经睡了一会儿,到书斋问我:“还出去不?”我一看,已经14点多了。
我说:“好吧,我关上机,咱马上就走。”
14:10,下楼,给两辆自行车前轮充气。到大街上,商议行进方向。最后我提议向东,顺着大沂路往邢家河与城东萧的果园驰去。因为那里不仅野菜多,而且主要还是想念萧师傅了。
记得公元2000年之前,我那时还上着课,偶然顺了王潍路折入一条小路,到了一大片果园,不仅剜了两大袋苦菜、荠菜、茵陈之类的野菜,还认识了园主萧师傅。从那以后,我与老伴每年都去一次两次的。萧师傅比我大10岁,却很健壮。红脸膛,大眼睛,非常好客。每次见到我,都老远迎着,不外乎让座,煮上一壶好茶,然后聊天。最后帮着我们剜野菜。
今天下午我与老伴去时,萧师傅老两口老远就看到了我们,赶忙接着,进屋,让坐,泡茶,聊天。他的老伴正要走闺女家,接她的随即来了,但为了与我们拉呱,耽误了一段时间,直到我催她好几次才上车走了。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还是明晃晃的,那浅黄色的河滩,土壤松松的软软的,踏上去有种别的季节所没有的弹性,就像踏在毛毯上。他拿上一把铁镢,看到苦菜就刨。因为早春的苦菜根本看不到叶子,即使冒出芽儿来,也是小小的红芽芽,这时的苦菜主要是吃根,那白嫩嫩的根好看极了。听我老伴说,市场上好几元钱才买到一两呢萧师傅一边为我俩寻找野菜,一边与我俩攀谈起来。
“你看东边这一片桃树,桃子又大又甜,老客户不到成熟期就已经来打探了。我老了,不能自己守着摊子卖,只能批发出去。去年桃子价钱太低,可这片桃子我定的是7毛钱价格,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因为他们从我这里买走很好零卖,回头客很多,因为桃子好吃;而西边这一片就只能卖到3毛钱,品种不行!”他还与我说:“土质是最重要的,你看王潍路南边我这园子里的桃子吃着甜,路北边的园子就不行。”我说:“不都是邢家河河滩吗?”他说:“可不是嘛,就这么怪呢!”我还问他:“怎么你的桃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高?”他告诉我:“现在的果树用一种药呢,打上就不长高了。要不怎么管理?光摘桃子就够费劲的,还得用梯子呀!”他还告诉我,“使用肥料很关键,譬如土杂肥,如果用了羊粪就坏了。而化肥不能用尿素……”
“为什么羊粪和尿素不能用啊?”我很好奇。
“用上这些肥料,桃子不但不甜,还有种酸味,人家咬一口非撂掉不可!”
啊呀,没想到管理果园还有这么多学问呢……
临走,我又给他点上一支烟,并到他的迎春花前参观,看我凝注着盛开的花,他便刨了起来,执意要送我一棵,让我栽到花盆里。接着又要刨那棵七八年前栽在盆里而今挪到地里的丁香,我连忙制止住了,我说:丁香花可不能伤筋动骨啊,开花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我带上好酒,咱们哥俩喝酒赏花如何?”正好我带着名片,就给了他一张。因为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
说起我们彼此的称呼,还得补充几句,他比我大10岁,一开始我叫他大叔,可他怎么也不同意,后来只得称呼他哥哥了。此时,我看到沟两边有两棵桃树,可能沟底下湿润,它们的枝条竟然快连到一起了,它们是渴望着拉起手来走到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天,它们都在拼命地努力地把自己的臂膀伸长一点,以便够到对方的手。那么人与人之间不也是如此吗?你看交往朋友是每一个生灵都有的渴望呢,人就更觉得幸福。
傍晚刚刚回家。我正想把迎春栽到花盆里。突然电话“叮呤呤”响起。
“是刘老师吗?我是马道远……”
原来是《潍坊晚报》的老朋友马道远要我为晚报写一篇有关潍坊市文化方面的稿子。因为他前些年不分管文艺副刊了,就没再向我约过稿子。他现在是分管着综合文化版面,向我约稿来了。他知道我没有订报,就一再嘱咐说:“您找份星期一或者星期三的报纸,在第12版上有我的电子信箱,你写一篇1500字的,如果有空,最好再写一篇5500字的,够一个版面,里面要有小题目。我可是等着用呀?”
“你到我博客上自己选选看呀。”我对他说。
“我的眼睛糟糕透了,在荧屏上不能看,都是打出来看呢。所以我不弄博客。”我知道他的眼睛高度近视,做着辛苦的编辑工作,可见他的视力又大大减退了。我放了电话,回忆起与他以及其他几位潍坊老师的接触——
回想起这些年来,我们的交情真可以说是“铁”的了。记得2001秋天,编辑部撤消了打字员,可我那时还没有电脑,仍是邮寄稿件。有次他给我打电话,足足有20分钟。当然了,即使是我打给他,他都说:“刘老师,你放下,我马上打过去。”我知道他是怕花费我的电话费,细腻到如此,可见其深情。
我每次去潍坊,一般是以市委党校刘保富校长那里为中心点。
刘保富先生是原《潍坊日报》总编辑兼党组书记,《潍坊晚报》是他亲自创办的。他是临朐县人,矮矮的个子,墩实的身材,精明的面容,开朗的性格,为人极随和。自从他为我的第一部散文集《月下小品》发表了评论以后,又为我的历史小说《侯景乱梁》写了《跋》。他的家是几位朋友的中心地带,市委党校大门口有我昌乐老乡开的酒店,聚会很方便。主要是在酒席前喝茶聊天,这是最让我喜欢的时间段。然后由刘保富先生电话邀请,他高声朗气地说:“昌乐的刘老师来了。”
不大一会儿,潍坊市作家协会主席穆陶(原名林培真)来了,他住得近,总是步行。我的小说的《序》就是他给写的,凡是读了他的《序》的,无不拍手叫绝。我敢说,因为他写的《序》,为我的小说增色不少,因为他的文笔太好了。怪不得他的《屈原》获得了台湾“罗贯中历史小说一等奖”呢。那个奖不是大陆的,是由台湾评委会评的,足见他的文字功底。
穆陶先生与刘保富先生正好相反,高高的,瘦瘦的,可能伏案工作的原因,他的脊背微微有些驼。他不善言谈,一派老实巴交的模样,看上去不像个名作家,倒很像个老私塾先生。
再一会儿,潍坊学院陈炳熙教授来了,陈教授是潍城人,坐地户。他白净的脸膛,四方脸,五官分明,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完全是一幅高级知识分子模样。他在我们潍坊甚至全国都大名鼎鼎。被一致称为“潍坊才子”、“潍坊人的骄傲”。的确如此,他出身名门,几代书香熏染,天才加勤奋,使得他书法、绘画、文学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他曾多次被留在华东师范大学,又被提拔到省城文化管理机构,还被调往北京任职,都被他一一婉言拒绝了。他说他热爱故乡,哪里也不去。他在潍坊学院任中文系教授,一直有着数不清的崇拜者。我的《月下小品》的《序》是他操觚写定的,他还亲自为我改定了散文集的书名,他为我写的《序》写得极有张力,旋即被发表在报纸副刊上了。
陈教授有个非常独特的习惯,从不在外面吃饭,即使是市政协开会,也要回家吃。因为潍坊市的文友都了解他的习惯,文友聚会都不好意思打扰他,只有对我是个例外。刘保富先生每逢我到他的“榴园”,就毫不犹豫地摸起电话:“昌乐的刘老师来了。”不大一会儿他就来了。闲聊时朋友都羡慕我说:“陈教授只对你开绿灯呢!”陈教授赶忙解释着:“我的牙口不好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刘老师老远地来了,我不来怎么行啊?”
最后是马道远骑着自行车来了。因为报社离市委党校很远,他骑车急,脸上直冒热气。他是我们潍坊文化名邑诸城人,圆圆的脸,朴素真诚。这位青年编辑,担任文学副刊责任编辑多年,我们打了整整一年的电话后才得以会晤。一开始我把他当成一个四脸大腮的中年人,因为他说话藏声,沙沙的低低的。等到见面,才知道他那么年轻,尤其他那娃娃脸,给人一种还没成年的感觉。前面说了,他考虑问题很细腻,可以再举两个例子。某次他与别人透露说:“因为撤了打字员,凡是刘老师的稿子,我都到外面找人打字,打完了再拷进我的电脑。”我算了算,光为我发的稿子,他得赔上很多钱。要买软盘,要雇人打字,一页起码得3元吧。而我却茫然不知地享受着稿费待遇。就是我们每次聚会,大部分由他抢着做东,记得一次我与酒店老板说好了,可是他早就付上款了。我很生气,而他比我还执拗,说:“你们都是老前辈,我聆听你们教诲是我的福分,还能让你远道而来破费吗?”只有一次,我打手机叫了我的两个学生,他俩在潍坊某重点中学干着副校长与教导主任,才让我有幸做了一回东。可那分明不是我做东呀!
晚饭后躺了长沙发上小憩,因为弄了苦菜子,路上又买了甜酱,不能辜负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倒上一杯白酒喝起来。我是常年抽烟的,苦菜子能解尼古丁毒,所以食用苦菜就成了我的爱好。我每年都自己制作苦菜茶,经常喝苦菜茶呢。今天有了鲜苦菜,当然得意。
今天,我感到很幸福,第一次到了野外,挖到了苦菜,探望了老朋友萧师傅,回来不久接到了老朋友马道远的电话,还引起了我甜蜜的回忆。
我想,幸福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只要你拥有浪漫,拥有勤奋,拥有感恩,拥有美好的回忆,让你的人生潇潇洒洒地走着。如果是这样,你心中掀起的幸福波澜会永远不竭,就如我的今天。
完稿于 2007年3月14日深夜
【说明】
字号、颜色、标签、压题图片,重新进行了编辑。
(2018·12·06
1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