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迈向千禧年,儿子5岁,科网崛起,搞科网的终极目标,是IPO上市,集资大展拳脚。
科网需要吸纳网民以刺激点击率,壮大网页、增加声势,需要的是时刻更新内容,娱乐新闻则被认定为最有卖点,一时间有3个财团来跟我斟洽合作。其中两家由传媒人筹组,另一家由三位注册会计师组成,结果选了三位行外的会计师合作。我跟他们陌路相逢,看中他们有周全的计划书、清晰的时间表和路线图,且三位男士给人很老实的感觉,于是合组了show8.com娱乐网站。
很兴奋地从一个传统传媒人,进入新媒体年代,将20世纪90年代创办的《头条周刊》失败的痛苦印记,一扫而空。
Show8.com创业顺利,三位合伙人告诉我,单凭我的名字,不少种子基金都愿意投资,只花了三个星期时间,我们集资了300万美元,十分振奋。
打正名号是娱乐网站,我是主打人物,跟做周刊创刊过程一样,历史重演,负责招兵买马,成立采编部门,不少相熟或不认识的记者、编辑,都肯主动收低于市价的薪金加盟,为的是要跻身科网行业做先驱者。
曾自资创办周刊,又曾任四份周刊创刊总编辑,惯做开荒牛,任管理层多年,累积了丰富行政经验,很快便组成一个80多人、颇具规模的采编团队,连同其他技术支援部、营业部、行政部、人事部、会计部,公司合共有170多名员工。
当时我仍是计算机盲,由开关计算机、发电邮、上网查信息学起。
另一要解决的问题,是时间。我跟三位合伙人有言在先,一切以不影响电台工作为大前提,电台以外的时间全会投放在show8.com上。
于是开始地狱式生涯,还好有挨更抵夜本领,早上5时半起床,6时半回到电台,筹备两小时的节目,下午一时半节目完毕,马上跳上车,由司机送往show8,利用那半小时车程,吃掉女佣为我准备好放在车上的午饭。
到了show8,开始繁忙的下半天,办公室人来人往,开会、跟进各自工作。一直忙至黄昏过后,才有时间回复电邮、签支票、跟合伙人开会,几乎每晚都忙至十一点才晚饭,丈夫也是趁这段时间来见见面,然后等至凌晨一二点,接载脑袋和身躯都虚脱的我回家。
上床前,先要看儿子的手册,查阅功课和安排他未来几天的课外活动、早午晚餐单,睡两三个小时,又爬起来回电台。
不觉辛苦,只是忙碌,也不觉有压力,因是自己的选择,唯一对家人有点愧疚。丈夫向来支持我,清楚我性格,没有投诉半句。至于儿子,我安排他每日放学后来show8,坐在我办公室做功课,我坐在他对面处理文件,方便他遇问题发问,待他做完功课,便陪他到大厦楼下的麦当劳吃汉堡包薯条,然后送他上车,周末和假期都尽量抽大半天时间陪他。
5岁的他有感而发:“将来我是不是跟你和爸爸一样,很忙很忙?”我轻扫他短贴的头发:“是,是很快乐地享受忙碌。”
与show8打对台的,是由众多艺人投资创办的网站。他们为保护自己投资的网站,对我们进行杯葛、排挤、封杀,不许我们的记者采访和拍摄他们举办的活动,声言要迫使show8难产。消息成为香港多日的报纸娱乐版头条。
三位合伙人不明白娱乐圈的游戏玩法,极之担心,我持不同看法,这不是危,这是机,杯葛行动形同替show8造势,几位狂言杯葛封杀的都是红艺人,他们的杯葛宣言犹如做了show8的代言人,我们不用付一分一毫,已大收宣传效果,多谢也来不及。
亦因他们的霸道言论,令show8上下士气高昂,誓言战斗到底。
1999年12月28日,show8顺利挂上网,硬仗拉开战幔,show8大受欢迎,对手杯葛和封杀彻底失败。
正当我们以为很快便能成功上市时,财雄势大的tom.com在我们开业三个月后,于2000年3月1日宣布上市集资。在科网股概念下,市场反应疯狂,超额认购千倍,吸走市场7亿多港元,吸尽科网股元气,不久科网股泡沫爆破。
show8不单上市梦碎,投资者也完全不看好前景,纷纷撤资,最后我们弹尽粮绝,倒闭收场,十几个月的不眠不休付诸流水。
向同事公布坏消息时,我难忍泪水。同事不单没半句怨言,还反过来安慰我,并提出愿意不收薪金助公司渡过难关。虽然是超乎现实的提议,亦反映他们对公司有归属感及对我的爱护。更向我许下诺言,将来如果我卷土重来,他们必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平时我对他们要求严苛,实在想不到会换来他们这份浓情厚谊,倍感难过,辜负了他们的努力和对公司的期望,除了内疚,也只有内疚。
本文选自大陆首部亲子作品
《陪你跑一场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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