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异乡，寻找慰藉

——读科塔萨尔的小说《跳房子》

陈家桥

    阿根廷作家胡利奥·科塔萨尔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小说家。他的巨著《跳房子》是一部在拉美文学乃至世界文学中均处于重要位置的作品。与他的同胞博尔赫斯不同，他的长篇小说不仅带有强烈的知识分子气息，更重要的是他同时在小说结构和叙事细节的情感处理上，达到了高峰。我觉得所有的文学青年都应该认真地愉快地读科塔萨尔的这部长篇，我之所以说文学青年们应该去读，一是因为这部书在细节上特别适合于文学青年，就是指那些有志于文学事业，认为小说还没有落没，世界的艺术和思想还将长期演绎下去的人，我们都应该读读这样的好书。《跳房子》虽然据作者本人所谈可以有几种读法，但在我看来，那反倒是一种障眼法，顺着读下来就很好。

奥利维拉和他的一群朋友，在巴黎的那段知识分子式的生活，虽然有些“小资”或者说“文青”，但究其细处来看，除了讨论音乐、哲学、图书之外，他们仍然在相互发生着极其敏感极其真实的认识，他们最细腻的绝不是他们所谓的思考，而是他们的动作和表情的细节，这些细节之生动之微小之含意有味，甚至超过了他们的夸夸其谈。一种阿根廷氛围实际上一直在穿透异乡的场合，那是一群寻找慰藉的人，只不过这种寻找以对西方文明的质疑为借口。我很欣赏科塔萨尔对奥利维拉与玛伽之间关系的详尽描述，这种悬浮于现实之上的关系，实际上是拉美精神在广义上的一种燃烧，一种奔放的不屈的展现，实际上是一整块大陆在外地所作的一种平铺演示，拉美是什么？我觉得文学青年应该会热爱，那是一种激情，是一种岁月的最大化的意识，是一种巨量的土地意识，他们发生着他们陡峭般的力量。

在巴黎生活中有一段关于奥利维拉尾随一位女艺人，将其在雨中送回住所的段落，在这个情节中，科塔萨尔用一种近乎惟一的方式，记叙了奥利维拉复杂而简约，丰富而又单一的情思，最重要的是他将那位年迈的女艺人，以一种最欧洲的方式呈现了出来，那种病态虚假，那种道德神经质，那种自我癫狂，这个女艺人在某种意义上讲，是巴黎黑暗的象征，是欧洲价值衰落的象征，在巨大的道德抽搐的场合，这个女艺人撕打奥利维拉的一幕无疑是最有颠覆性的。实际上他在某种程度上，讲出了南美的心脏，当它在欧洲的陆地上跳跃时，它是多么的无辜。强大的激情跟最保守的矫揉造作巧妙地无奈地结合在一起。激情只能属于布宜诺斯艾利斯本身。

当作者写到二部分在阿根廷的时光时，小说退回到一种机智而写实的路子上去，作为一块最有张力的土地，南美的现实显得膨胀而流畅。《跳房子》是一部有理想的小说，它最大的理想正是让南美成为南美本身，它是对欧洲价值的一次抽离，在小说的方式上，南美获得了它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