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倒了,我跑前跑后忙活着。突然发现母亲给我的将越来越少,而我将为母亲付出更多。压力很大,但我乐意。
办完了住院手续,医生把我叫出去询问病人情况,然后让我在他的笔录后面签上名字——
一切都太快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偷摘邻居柿子的小男孩,现在却已经成了一名大学生。
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认认真真的。瞬间感觉到钢笔的分量。扣上笔帽,我想起一句话: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那一晚,我没有合眼。
——
高二的时候,我拿到了学校篮球联赛的MVP(最有价值球员)。当时我就觉得,如果天下的母亲也评出MVP的话,这个奖应该给您,真的。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是您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的,而且您的旅途是那么艰辛。
在您脆弱的时候,我愈发的想变的硬朗,这也许是因为我正在走向成熟,您应该感到欣慰,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到那时,我会拥有铁打的肩膀,儿子足够坚强,能把所有的责任和伤痛全都自己扛;到那时,您的泪水将不再因为悲伤,而是来自儿子成功的光辉。
其实,我并没有见过您哭。唯一的一次,是我已经上了大学。那次我期中考试挂了三科,您接到老师的电话后,发短信对我说您流了泪。我很悔恨,当时我说了一句话,是到现在以来我说的最气壮山河的一句话——儿子今后决不会再让您哭!但是我知道,要想信守诺言,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我需要付出代价!
然后,我参加了辩论会;然后,我当了主持人;然后,我减少了贪玩的次数……我只是想证明,我并不总是让您失望,正如我并不总是缺乏才情和勇气。我的心始终在跳荡,我的热血始终在燃烧,我走出的路始终在脚下延伸。还有理想,憧憬,信念和毅力……我只是想让您放心。
我在复读班的时候写过一本小说,一直没有跟您说,就是怕您说我第一次高考就没考好,复读了还有工夫写小说?(结果真的没有考好。)请原谅我的倔强。但是我的小说正在网上连载,尽管点击量不是很高。我宁愿相信现在懒于读字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这一份,是您赋予我的乐观与自信。
关于我串联文字的水平,也是与您的功劳密不可分。我小时候,您总是让我看一样东西,展开联想,围绕这个东西写几百字的短文。直到高中,我看到夕阳能写出诸如“……这是一个深秋的傍晚,落叶盖满在地上,风吹过时,伴随着叶沙沙翻滚的声音。夕阳,很美。像充满般若的老人,像深林中诱人的果实,像略微凄婉的音乐,像亲爱的母亲和蔼的微笑,像生活中偶然的隐隐作痛,像那个人曾经默默的无奈……”(选自我高中时的一篇散文)这样的段落来,我拿了几张奖状,但更重要的,是我的文笔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句话是您让我牢记于心的。我知道这里所谓的“男人”不仅仅是单纯的性别,而是一种责任,一种率统力,一种领导力。换一个词,大概就是“中流砥柱”。
今天,我必须把昨天对家人的依赖抛的远远的,来为明天铺平道路,不光为自己,也为您。
中国的古代,子女是要尽孝的。其实现在也一样,我也想作一个孝子,我会克制自己的惰性,承担更多的责任。我知道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教过我,可以有遗憾,但决不要后悔,前提是尽量让遗憾越来越少。要说遗憾,我有。最大的遗憾就是我初中的时候因为忙于学习而没有坚持在体校训练,而现在,我当时的那些队友大多都入选了市队。但是我不后悔,种什么种子,结什么果实——我付出了学习,所以我考上了大学(好像听起来很假,我总是惹您生气)。
走到现在,回首往事,才发现当初的我也是您的骄傲,只不过您总不能尽兴的欢笑,因为在学业为重的时候,我不是像同学那样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而是捧来了足球小射手的奖杯;不是在每次发卷子之后跑回家昂起头喊“妈,签字!”,而是在每次运动会的时候满载而归;还有我在学校当了一年的国旗班升旗手,您举着相机拍完之后对我做出了“OK”的手势,然后浅浅一笑,消失在人群中;还有在我得知我在北京广播学院(现为中国传媒大学)的面试通过时,您笑的那样灿烂(只可惜我最终没有考上那所我梦寐以求的大学,而是去了现在的学校)。
以前您总说,看见我获奖的时候您比我还高兴。现在我想告诉您,看到您为我的成功而喜悦时,我更幸福!
也许,到目前为止,我并不是一个好儿子,您总说您的要求高,其实不是,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除夕夜依旧热闹,但是这天母亲病倒了,是责任太重,是压力太大。
看着您在病床上躺着,您可知我一夜没睡?我的内心复杂焦虑不安。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母亲病倒了,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站起来,挺起胸膛的说一句:“妈,您歇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祝:
早日康复
儿子:橙子
200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