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程老师您最早是做编剧的,我看了很多电影之后的感觉,我就别说编剧编得多精彩的,就是基本逻辑搭不上,就感觉编剧有点脑残,然后又做成大片,我觉得中国太缺好的编剧了,为什么这样一个烂剧本都能拍出一个片子来,这不是忽悠人吗?
程青松:责任还是出在投资人身上,不是在编剧身上。现在只要找到档期、钱马上就开机,剧本是不管的。在第一道环节当中是完全可以PASS掉的,如果我是制片人、投资人,我看到剧本能不能大卖、有没有逻辑、意外不意外、精彩不精彩,好制片人是有这个眼光的,比如说好莱坞或者是台湾的一些制片人都是有眼光的。这些制片人往往我们知道他们原来并不是电影行业的,只是有钱,并不知道怎么判断剧本的质量。
主持人:我看到的是编剧想象力的枯竭。
程青松:想象力枯竭是整体电影的因素,我们在电影题材表现方面还是有一些限制。我昨天在北大讲课讲到香港电影的时候,香港电影最辉煌的时候警察可以写得跟黑社会一样,但是我们这儿有诸多的限制,最后就要变成全部正面的都是好人之类的,这部分会受到很大影响,这个是需要我们继续努力去推动一些电影题材的放宽。但是想象力的匮乏,我觉得可能跟我们的教育也有关系,从小是捆绑式教育,小学、中学、大学对想象力扼杀得比较多。但是自由很重要,你如果不是在自由的状态里创作,你总是有很多的限制,或者是老板让你怎么写,或者是审查的因素必须要放弃一些写法,都会导致作品是残缺不完整的。
主持人:我知道一个很有名的片子,有一个好朋友的朋友说是剧本由他写,写了挺大一部分,但是最后他没有署名,署名是另外一个知名的编剧,这种情况不少。
程青松:这种情况也有,编剧自己不写找别人写,质量达没达到先不说,自己没有付出想象力在里面也不会好。
主持人:他们拿的只是码字的钱,大钱都让名编剧赚了,这种作品很难达到一定的艺术高度,这种编剧是很高产的。
程青松:我不是很高产,我很低产。(笑)
香港电影处在高峰间低谷期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聊一下《青年电影手册》。《青年电影手册》本期做了一个香港专辑,香港电影您是怎么看待的?
程青松:我们的市场也垮掉过,现在又慢慢起来,但是香港还会有一些新的导演,还有一些本土的有香港情怀的导演,他不会为了进入大陆市场做很多调整、改变,包括吴彦祖自己的处女作电影都非常棒。任何一个地区、某一个时段的电影遇到问题,都会有坚持的人、放弃的人,所以不用特别担心。我们专题里面体现了一些香港的新生力量,有一些导演都是很年轻的。
主持人:香港电影现在处于一个高峰和另一个高峰中间的低谷期,您是预测它未来还会起来?
程青松:香港电影现在的问题是想要进入大陆市场要做一些调整和改变,包括《叶问1》《叶问2》为了适合大陆的审查环境,都要写得很民族主义,要把日本人打败,好像拳坛上胜利就真正获得了胜利,就是这种比较狭隘的东西放在故事里面,以前并不要这样,这个只是适应内地审查。香港人来写主旋律,你会觉得有一些惋惜。
主持人:也就是香港早年那种港产片。
程青松:你看梁家辉演《太行山上》,你就会觉得不对,香港很多演员都来拍大陆的历史电影。
主持人:我现在看八九十年代的港产片还是觉得很好看,我们又会感慨说这个片子香港再也拍不出来了,所以那个东西是再也找不回去了。
程青松:这两年也有几部好片子,比如说《打擂台》《岁月神偷》,还是有一些另外色彩的香港电影,不是没有了。因为香港生活的环境跟我们不是完全一样,有香港特色的电影,我不希望香港电影完全变成跟大陆一样的电影。
主持人:香港电影我们知道在八九十年代有很多三级片,后来很少见了,就去年有一个《3D肉蒲团》。
程青松:今年还会有一个《蜜桃成熟时》。
主持人:这中间是很少的,不知道您怎么看待这个题材?
程青松:香港电影是华语电影里面最注重商业性的,三级影片当时很受欢迎,就拍了很多部,观众都看烂了,就像明年看50部惊悚片,肯定票房会惨败的,不需要那么多恐怖片。三级片衰落之后,香港人遇到了危机他们很会获得新生,他们用3D的方式来表现情色,这个全世界都没有,在影像视觉真的可以给你达到冲击。我看3D《肉蒲团》给你视觉上强烈的冲击,美国人拍了《阿凡达》,(香港这次)他用情色来,他已经铁定是香港票房冠军了。
主持人:很多内地人去香港自由行一趟就是为了看这个电影,所以香港电影您给它的地位是还会有更好的发展?
程青松:还需要时间。
主持人:现在大面积不是整体的好,但是能够找到一些让你眼前一亮的作品?
程青松:最近《窃听风云》还算是比较好的作品。
主持人:很多香港导演都北上了。
程青松:他们是有生存意识,香港已经开不了电影了,因为市场太小,要到大陆发展、挣钱。
主持人:包括我问彭浩翔都说住在北京。
程青松:陈嘉上、陈可辛他们都在大陆有工作室,就是讨生活。
主持人:香港人没有那么多的我要追求什么、表达什么精神。
程青松:对,少一点,更多是把这个当做生存饭碗,是一种职业精神。